人大喊了一嗓子,「這位東主,您這批貨物,可不老少的啊。一百文搬上岸,若有損壞,小人全包。」
「東主請了,小人只需九十文。」
「這位東主,小人只要八十文。」
李中易還沒看清楚第一個出價閒漢的相貌,也許是擔心被人搶了生意,先後又有兩個人搶著出了價。
「這一船貨,可是不少啊。」李中易指著貨船上堆積如山的貨物,笑問王有德。
王有德嘆了口氣,解釋說:「咱們這裡的貨船太少,力夫們平日裡也沒多少活干,可是,家裡的渾家和孩兒們都在等米麵下鍋,沒辦法,錢再少,總比沒有的好。」
「八十文,太貴了吧?最多五十文,誰先應承,活計就歸誰了。」
一個東主模樣的商人,從船艙鑽出來,站到船頭,此人看似一團和氣,砍價卻特別狠。
可能是價格實在低得離譜,三幫力夫聚在一起商量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
「六十文,不能再多了。」那東主頗為機靈,見力夫們始終沒來接活,他也知道此前開的價,確實太過宰人,趕緊加了十文錢的力資。
「多謝大官人恩賞,這活小人接了。」這時,最先搭腔的那個黑面閒漢,果斷的出了手,拿下了這筆寥勝於無的力氣活。
李中易摸了摸下巴,這貨物的東主實在是個猴兒精,他最後這十文錢的加碼,正好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別介呀,大官人,小人五十五文,可接。」就在李中易以為已經成交的當口,半路上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楞是又減了五文錢的力資。
嗯,這就有點意思了,李中易的興致盎然的欣賞著,眼前相對比較原始的商業競標案。
「呵呵,鄙人剛才已經約好了,六十文,誰先應承,歸誰接活。這位大哥,實在是對不住了,鄙人總不能失信於人吧?」那位東主倒也乾脆,客氣的回絕了惡意降價的競爭行為。
李中易暗暗點頭,商業交易嘛,你可漫天要價,我可就地還錢,一旦成了交,再無中途反悔的道理。
接過馬小六遞里的茶盞,李中易吹散浮在水面上的茶葉,喝了幾口熱茶,起身開始閒俇。
黃景勝和王有德,一左一右,陪著李中易到處走走看看。
李中易走了幾步路,又問王有德,「貨物一般按照什麼規矩來徵稅?」
王有德陪著笑臉說:「一般是值百抽五,不過,有些貨物確實難以估價,就只能概算一下,徵收個大概數目,也就作罷。」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翹起,他心說,恐怕有很多貓膩就藏在這個概算之中吧?
由於中原地區還出於分裂的狀態,商品流通的信息,嚴重閉塞,只掌握在少數大行商的手中。
由於信息的傳遞很不及時,各地的物價,實際有著很大的誤差。
小小的逍遙津稅關,實際上並無能力及時掌握各種商品在本地的實際價格,就只能估算個大概的貨物總價值。
稅卡的皂役,必然會獅子大開口,商人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討價還價。
最終,多半會以商人私下塞錢,和皂役之間達成某種默契,從而順利過關。
這種勾兌式的徵稅方式,只會便宜了商人和皂役,虧的卻是國家的錢。
李中易站在河岸邊,望著長滿了草堤岸,他心裡琢磨著,如果在此地搞個一條龍式的服務,不知道效果會如何?
如今的開封,還沒有大規模的修建新城,舊城因為地方狹窄,早已是人滿為患,寸土寸金了。
所以,李中易在開封城內外閒俇的時候,他細心的發覺,城內大商人的貨倉,大多設在城郊,而且由於每個人的條件都不同,所以貨倉也顯得十分分散。
商人之間的貨物貿易,由於道路,車馬,力夫等資源,並沒有集中配置,也就顯得非常的不方便。
嗯,如果把一年六百貫的津卡,變成輻射整個東京開封府的貨物集散地,小商品批發市場的話,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
現在大城市周圍,大多都建有各類的商品批發市場,商品琳琅滿目,品類多種多樣,人氣自然就聚集了起來。
一個便宜十個愛,就算是大客商不來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