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一角是樂師,另一側是準備上場的舞姬和雜耍藝人,上首坐的是每日只知醉生夢死的咄苾、尼失、摩被、吐谷渾邪還有侍立於旁的幾個小廝、下人。
這樣的三群人,看舞的、奏樂的、備舞的,形成了一個圓,在這可汗規模的大帳的圓的中心,就只有一個人,獨舞的一個女人。
她似飄風回雪,似迎風飛揚,那迷人的身體曲線,就在她的勁舞當中完美地呈現出來。
節奏歡快的羯鼓聲中,她衣帶飄飄,身形靈動,柔韌而有力的腰腿作用下,每一個蹬踏,一個迴旋,讓她那張花一般嬌美的容顏隨著時而左旋時而右旋的倩麗身影攸隱攸沒,唯其叫人捕捉不定,所以更顯誘惑。
大帳中間仿佛一方小天地,那小小一片天地,似乎已經盛放不下她的美麗與張揚,但她輾轉騰扭,攸前攸後、攸左攸右,左旋右轉,千匝萬周,似乎整座大帳都盈滿了她的曼妙身姿,雙足卻苛刻地每次都準確落在不變的方寸之間。
她舞得奔放,舞得無人無我,仿佛一道燃燒的烈焰,吸引了所有飛蛾的眼睛。
突然,羯鼓聲聲,中間再無半分停歇,這是胡旋舞將要結束的時候,胡旋胡旋,豈能沒有旋的大招?
在這舞蹈即將結束的時候,也是胡旋舞難度最高的時候。那女子隨著越來越急驟的鼓聲,雙足並起,腳尖點地,如一枚陀螺般轉了起來。
鼓聲越來越密,越來越急,她也越旋越快,旋轉如飛。所有人都屏息看著,直看到他們覺得即將窒息的時候,鼓聲戛然而止,那女子急旋的倩影也突然定格在那兒。
此時,她雙手高高舉起,天鵝交頸般交叉優揚於空中裙擺旋擺如弧,尚未完全飄落下來,纏在手臂上的織綬彩帶像被風吹著似的在空中飄揚揚著,這一刻,就像是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子,剛剛踏足人間。
「吉祥!」
李魚望著她,歡喜地叫了一聲。
他的吉祥是堅強的、獨立的、自信的。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就變得軟弱、頹廢,沒有終日以淚洗面,只企盼著他的歸來與救贖。她曾經有過如菟絲花般的柔軟,但那不是因為她不夠堅強、不夠樂觀,而是因為她割捨不下親情,又因為親人的無情而失去了對未來的希望。
而李魚,就是她的那道陽光。
當那道光照過來,她就綻放出了最美麗的燦爛。
當她再次寂寞於黑暗之中,她知道那道光還會再次照到她的身上,就如每天東升日落的陽光,也許明日是個陰天,也許明日暴雨傾盆,但那短暫的陰霾又如何能打擊到她對未來的信心?
現在,那道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了!
吉祥穩穩地站定,在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中,定格著她的美麗。
其實這樣的急旋,她也有些天旋地轉,但是憑著紮實的舞蹈功底,稍候片刻她就能徹底穩定下來,但是李魚的一聲呼喚,當她看到李魚,又如何還能再等得了那片刻。
她歡呼一聲,就向李魚忘情地奔跑過來。她跑偏了,李魚看著她奔跑過來,向前右前方重重地傾倒下去,立即一個墊步前仆,前腿一屈,雙手伸出,將她穩穩地接個正著。
似乎毫不擔心會重重地摔在地上,吉祥沒有片刻的停頓,被他抱住的那一剎那,她立即悲喜交加地喚了一句:「郎君!」一雙柔軟的玉臂張開,便緊緊地抱住了李魚的脖子。
歡呼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這相擁的一對,只有……頡利可汗依舊捧著酒碗,咕咚咚地喝著酒。一碗酒喝罷,頡利可汗把酒碗重重一頓,擊掌道:「好!」
尼失、摩被、吐谷渾邪呆呆地看向頡利可汗,頡利可汗讚不絕口道:「這個好,加了這個段子,讓我看了有一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等待著情郎回來的痴心女子,日等夜等,翹首以盼,終於有一天,她的情郎騎著馬兒,滿身風塵地出現在她身邊。」
頡利可汗一指依舊相擁的二人:「你看,那姑娘撲出去的時候,是何等的忘形,那一摔顯得多麼的真實。那小伙子接得也好,充分表現了久別重逢的一對情侶乍相逢時的激動心情。」
阿史那尼失、阿史那摩被、吐谷渾邪三人依舊呆呆地看著他們這位粗線條的大汗,滿頭黑線。大汗打仗時其狡如狐,其狠似狼,若不是有那操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