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俗話說人死如燈滅,死者為大,咱們既然碰上了就該帶上岸去交給巡捕,讓他們去確定死者身份,到時候有冤情就解冤情、是仇殺就抓仇人,這也算是一樁陰德。」
竇大眼哂笑道:「道長你慈悲為懷,這是讓人欽佩的美德,不過這些小鬼子不用管,滬都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東洋小鬼子,他們這玩意兒多的很,死點也是好的。」
「行了,把這水漂子扔下去咱們趕緊上碼頭,不在水上吃飯了。」
經歷這件水中浮屍之事,一行人壓根沒有胃口。
他們的帆船靠上碼頭。
一個繁華而混亂的世界呈現在雲松面前。
大浦江的碼頭是一個小社會。
這裡三教九流、人員複雜。
有挑著擔子喊著『好鮮雲吞』的商販。
有在秋風中光著膀子流著汗的扛包漢。
也有叼著菸斗、穿著西裝、戴著眼鏡的文明人。
有小火輪拉響汽笛輪番有序的靠上碼頭,也有大小船隻正在發船離開。
雲松他們的船剛靠上碼頭,一群壯漢橫眉怒目急匆匆殺上來。
大笨象做好開打準備,然後引得竇大眼哈哈大笑:「幹什麼幹什麼?他們是來討生活的。」
果然,漢子們蜂擁而至嚷嚷起來:
「老闆,我們和勝記的兄弟都是有力氣的……」
「用我們,我們大兵幫全是當過差的,能吃苦耐勞……」
「我要價低、老闆、大爺、掌柜的,找我吧,今天還沒有開工,眼看家裡頭連晚上的嚼穀都沒有賺上……」
竇大眼大聲道:「瞎了你們狗眼,我們的貨用得著你們來卸?你們插得上手嗎?阿二阿三,豎旗!」
一面大旗順著桅杆升起,雲松曾經看過的那副對聯又出現了:
八百里江河,恩波及滬;數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看到這面旗子圍上來的漢子滿懷敬畏的趕緊讓開。
不遠處有幾個漢子正在掰手腕較勁,看到這面旗升起他們紛紛起身趕來:「咦,這是咱們的哪艘船?」
竇大眼一腳踢起一塊木板飛向他們。
當頭漢子劈手將木板砸碎,他瞪眼一看,面露惶恐:「呀,是的大眼哥回來了!大眼哥你可回來了!」
「快回去跟掌教匯報,大眼哥回來了!」
「大眼哥、大眼哥,你們怎麼在這艘船上?張舵主呢?」
竇大眼一改之前在雲松面前的憨厚樸實,他手背腰後、面目嚴肅,開口聲音威嚴有力:
「閉嘴!這種地方你們胡言亂語什麼?都忘記幫規了嗎?」
漢子們打了個哆嗦,有人諂媚的笑道:「大眼哥您別生氣,這一趟你們走的太久,哥幾個都擔心你們呢,所以如今看見了您難免就興奮了。」
竇大眼給阿二阿三使了個眼色。
阿二走到雲松跟前說道:「道長,您諸位跟我來,我來給你們安排吃住。」
阿三則對著船老大說道:「你領著夥計們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四馬路好好耍一場。」
船老大和船工們聞言受寵若驚:「四馬路?我們能進四馬路?」
滬都有四條很出名的馬路,分別叫一馬路、二馬路、三馬路和四馬路。
其中四馬路名聲獨特,這條馬路東西相向,它東段是報刊、書籍的出版中心,每天都有名記、作家、文化分子雲集。
與之相鄰的西段卻是名妓坐家等待採花分子去寵幸,這裡擁有全滬都最卓絕的風月場所,號稱是滬都第一紅燈區。
這是滬都青樓與其他城市不一樣的地方,因為一條四馬路,鶯歌艷影的青樓女子與當代最先進的文化出版業糾纏在了一起。
眾所周知,文人多是老色比。
失足婦女們與文人在一條街上,文人們下了班可以三五小聚喝個花酒打個炮再回家。
這種事怎麼看怎麼不正經,為了讓它顯得正經,文人們就用報紙去包裝街上的風塵女子,就此,歷朝歷代、全國各地的失足婦女最羨慕的一幕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