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著眼睛,搖搖頭,表示並不解詩意。王國良坐在炕沿上,摸著破舊的蓆子,嘆了口氣說:「自古以來,富家子弟,有幾個去當兵的,為啥?當兵要打仗,戰場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就是不打仗,也會被自己人打死,有幾個當了將軍的,又有幾人能活著回來,娃呀!你今後不要想著當兵了,啊?」
自信聽話地點點頭,把臉轉向母親。
說話間,鄰居馬俊禮家傳來幽幽的女人的哭聲,國良一驚,忙來到院子邊仔細聽,卻聽得那哭腔里還帶了幾句話:「媽呀!你咋就把我撇下了,一個人走了,」
國良心想,難道是隔壁的劉老太太去世了?那肯定是餓死的了。俊禮出去半個月了,是死是活沒個音訊。只有他媽和他媳婦相依為命。這些天,死人的事,經常發生,都見怪不怪了。但是,他必須得去看看,幫忙料理一下後事。他剛出門,就碰見了老李,
「唉!可憐,餓了好幾天了,撐不住了,剛斷氣,走了也好,不受罪了,」老李搖搖頭說。
王國良心裡一沉,呆呆地看著門前的兩棵洋槐樹,再抬頭看看夜空,遙遠的天幕上,閃爍著一顆極小的星星。他第一次感到星星離他那麼遠,那麼遠……
「國良,咱們……得想辦法埋了,」老悲傷地說,過了片刻。二人默默去了建功家,幫忙料理劉老太太的後事。將老人家埋在她家屋後的小土坡上,在墳周圍放了些帶刺的樹枝。
等忙活完,已是深夜,國良和老李都被餓鬼纏身,兩人坐在路邊休息,老李不知從哪弄到一塊巴掌大的沾滿塵土的黑饃,本想留到明天吃,看樣子是扛不到明天了,他雙手費力地掰下一塊,給國良分了點,國良望著干饃,直想咽口水,口腔卻是幹得要冒煙。他嘴裡卻說:「算了,你留著給娃們家吃,我……不餓。」老李說:「你看你額頭冒冷汗,再不吃點東西,怕是有危險,萬一昏倒咋辦?」國良猶豫了再猶豫,終於接過黑饃,急不可待地送到嘴裡,連同塵土一起爵起來。不管咋說,饃還是比樹皮好吃得多。
國良這才稍稍壓了一下餓氣,對老李說了一些感謝的話,然後便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看呀,這裡待下去,遲早是個死,不如走出去,興許還有活路,你說呢?」
老李眉頭一皺說:「我也想過走,可是,往哪裡走呢?現在到處都遭旱災,恐怕連縣城還沒走出去,人就餓死了,我這沒胡說吧,國良,」
國良嚼著空氣和干饃留下的余香,他堅持自己的觀點:「不走,在屋裡餓死,那也是懶死的,總沒有餓死在路上好聽,再說了,我聽誰說西城那邊情況能好一點……總能熬到那裡,」
老李極珍惜地舔了舔手掌上的饃渣,咳嗽了一下,痛苦地說:「要是一個人,倒也容易,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嘛,四海為家都行,可是,拖家帶口地……這,」
國良要走的意志卻非常堅定,他雙手捅在袖筒,說:「眼看著井水都幹了,樹皮都吃完了,還守在這裡做什麼?反正我明兒要走,你不走你就留下,」
老李又舔了舔指頭縫裡的饃渣,舔完之後說:「我們從小玩到大,幹啥都在一起,你走了,我呆這村里也沒個意思,是這,我乾脆也跟著你走算了,走到哪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