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那把刀的刀背敲了一下塗無魚的腦袋,他大叫道:「好疼啊!」
要不是知道那把刀本身有意識,外人眼裡大概這只是塗無魚自己在作秀。
「深跡戰死了嗎?」老頭的眼裡閃爍著驚訝的神情,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事情,「死在誰手上?」
「一百年前的錦斷手裡,當然,那時的她還沒有名字!」
「是嗎?」老頭被自己吐出的煙遮擋著表情,陷入深思。
「所以斬兄要找錦斷,不是報仇,只是要一決高下。但是斬兄的脾氣很古怪,不願意去打現在的錦斷,只想等她變強再下手……等啊等,真是讓人心焦,我是人耶,我可活不了百年千年。對了老頭,你活過一千年,知道錦斷的事情吧!」
「我知道,當然知道,那丫頭曾經是千年難遇的魔物,屠龍僧為了克制這個恐怖的東西,在晚年切下了自己的另一根手指,交給煉妖師煉化,以圖克制那東西,這隻克制『聖骨』的妖被稱為『克骨』。不過這裡面的事情我有太多不清楚,畢竟我再喜歡看戲,也不敢去看那個魔物的戰鬥,我聽說就連『克骨』也沒能打贏她。曾經的『聖骨』完全是個瘋子,眼裡除了殺戮沒有別的,無論是人是妖都不放過,萬幸,萬幸啊,萬幸我沒正面遇見過她,不然這把老骨頭早就不知葬到哪裡去了。」
「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斬兄和我說起的時候,我還不相信……斬兄啊,你真打算和那樣的怪物再戰嗎?現在我是個活人,你只是把刀耶!」
刀上的眼睛眨了一下,算是回答。
「妖有妖的活法,你雖然是深跡的主人,不過未必了解深跡,他就是一個登山客,就算是死也要爬上最高的山……其實我也理解不了,在我看來,活下來比什麼都重要。」
塗無魚突然笑了一下,對老頭道:「斬兄說你就是一隻夾著尾巴保命的老狐狸精!」
「愛怎麼說怎麼說吧……我的原型才不是狐狸呢!」老頭的眼珠轉了一下,「你剛剛從那個方向過來,是去找聖骨丫頭和那個小子了嗎?」
「是的,老先生的觀察力真是厲害!」
「少拍馬屁!那你們見面了嗎?」
「沒有……斬兄只是讓我送一份東西過去,關於仇牢那三個人的情報!」
老頭沒說話,抽著煙默默地想,深跡這個瘋子居然還在暗中幫忙,真不害怕聖骨丫頭變回曾經的樣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毀掉嗎?
「你覺得他們能贏嗎?」
「希望很小……聖骨丫頭曾經再怎麼厲害,現在的水平也只相當於一個嬰兒,嬰兒的猛虎,也是會被野牛踩死的,你不怕她被仇牢幹掉嗎?」
塗無魚沒說話,不是沉思,而是在聽那把刀的聲音,外人不會知道,只有握著刀的人才能聽見刀說話。然後他說:「斬兄說如果錦斷那麼弱,就讓她死了算了……老頭,你現在和他們是朋友吧,錦斷身邊的小子,你覺得怎麼樣?」
「小聰明太多,實力還不行,真刀真槍地和仇牢打,結果仍然是個問號!」老頭在牆上敲敲煙鍋,把菸斗放進懷裡,「我老人家要回去睡覺了!」
「我也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要看魚攤!」
「後生,咱們有緣再見,我相當期待看到聖骨丫頭和深跡那個老瘋子的戰鬥!」老頭拎起地上沒吃完的半隻狼,向上一躍,消失在巷子上面。
塗無魚準備轉身離開時,突然手裡的刀壓著他貼在牆上,塗無魚問:「怎麼了斬兄……上面?」他抬起頭,看見巷道上方那細長的夜空裡,一個圓鼓鼓的人皮氣球正緩緩地漂浮過去,氣球同時慢慢轉動著,讓綁在上面的監控器照到每個角落……當然,塗無魚的位置是個照不到的死角。
「斬兄,你不想被仇牢發現,是怕他們找我麻煩?」
握著刀的塗無魚聽見它的回答,那個已經聽慣的喑啞嗓音說:
「仇牢這道小菜,留給錦斷就可以了!」
頭頂上那個人皮氣球慢慢飄走了,月色如水地撒在狹長的巷道里,靜謐又清冷,在地上投下漆黑的建築陰影。
月色照亮的方寸之地,一如錦斷被撕開的黑暗往事,雖見光亮,卻愈加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