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有怒意生出。
他伸手向前一推,蘇幕遮驟然爆發出蓬勃劍氣,一下子便又驚起梁崇恩胯下白馬,將之轟然推下地面。
「你倒是回頭看看,隨你而來的這近萬軍人,是否每一個都有你這般意氣?」極為罕見地,趙無安的聲音中有慍怒之色,「若是這樣,我根本都擋不住你們,又何須拋頭顱灑熱血。」
一夫當關,不過六把飛劍,便嚇得近萬宋軍手足無措,確是事實。面對趙無安白衣化血衣而不敢再前,也確實是這些大宋軍人做出來的事情。
梁崇恩從地上艱難地撐起身子,吐出一嘴泥沙,哼哼著笑道:「老子帶出來的兵是什麼樣子,老子自己還不清楚,用你說?」
趙無安面色波瀾不驚:「你既然早知大宋軍人已無心死戰,何必再領兵而入?」
「別他娘問軍人這種問題。」
梁崇恩艱難地站起身,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長槍,沉默不語。之前的突刺太過拼命,已然讓他虎口開裂,而今血流滿掌,稍一用力便撕心裂肺地痛,甚至連槍都難以握緊。
「我怎麼知道現在的大宋這是怎麼了。文不像文,武不如不武。」
梁崇恩長嘆一聲,苦笑道:「罷了罷了,駐守南疆二十餘載,本以為能借著這次將功贖罪,重回京師。是我梁崇恩命不在此,只是九泉之下,無顏面見先帝!」
他揚起左手,噔地一聲拔出腰間佩劍,反手架在頸口。
「只是這杆金槍,這輩子,還真捨不得放下啊。」
空谷之中山風凜凜,洛神六劍在軍陣之中盤旋,數千將士人仰馬翻,卻幾乎無人注視這廂發生了什麼。片刻之前還嚴肅整齊的軍陣,飛劍一出,便立時群龍無首,威勢全無。
代樓桑榆有些猶豫地貼緊了趙無安,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趙無安淡淡搖了搖頭:「時移世易,他會如此做為,也不算奇怪。」
宋軍外強中乾、恃強凌弱之舉,在趙無安心中早有預料。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決心做出這般,以一人之力抵擋近萬軍馬的壯舉來。
不過趙無安也不是傻子。他又非曠古奇才,以一敵萬還能贏簡直就是白日夢。他之所以毅然擋在此處,是在賭一個可能性。
他不喜歡打賭,但事情已到了不賭不行的地步,他也絕不會猶豫。是非成敗,其實說到底還是取決於一個人而已。
眼見梁崇恩死意已決,而趙無安全無出手干涉之意,代樓桑榆眼底流露出一絲焦急。她不停地向趙無安拋去詢問的視線,就差出口相詢了。
然而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二人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且慢!」
趙無安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一般,一瞬間就失去了全身力氣,幾乎立刻就要癱倒下來。軍陣之中的幾把飛劍也在同時戛然而止,而後徐徐退回趙無安的身邊。
代樓桑榆一慌,連忙跑過來,扶他到自己懷中,這才愣愣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裡走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支隊伍。
一支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似乎已在這苗疆折騰了許久的隊伍。但仍然整齊安靜,幾千人向此處走來,竟然幾乎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為首的銀甲統領看向梁崇恩,敬重地行了一禮,朗聲道:「梁將軍。」
梁崇恩怔了一怔,睜開眼睛,看見來人,悲愴的神色略有鬆動,遲疑了許久,仍是硬著頭皮應道:「駙馬。」
代樓桑榆眨了眨眼睛,頗為疑惑地小聲重複了一句:「駙馬?」
「那是徐榮,大宋朝的駙馬。我來到苗疆,經歷這麼多事情才見到代樓暮雲,也多半是拜他所賜。」趙無安苦笑著低聲說道。
代樓桑榆看了看徐榮, 又看了看趙無安:「那他會不會傷害你?」
「也許吧?」
趙無安從代樓桑榆懷中掙起身子,扶住洛神劍匣悠悠站直,扭過頭,注視著徐榮。
與趙無安對視的那一剎那,徐榮渾身一個激靈,難以自抑地向後退了一步。
趙無安嘴唇翕動。
看清了趙無安的唇語,徐榮面色昏暗地低下頭去,良久,才一字一句咬牙道:「梁將軍,請退兵吧。」
梁崇恩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