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蠻貼於心口,修長的蘇幕遮則安在了左腿之上,再將白頭翁一併放在左臂,頸後藏住劍意最盛的採桑子。
做好這一切之後,趙無安仔細打理了一遍胡不喜自集市上新買來的白袍,將洛神劍匣安置於小屋的最裡頭,而後走出了院門。
在院中打著瞌睡的胡不喜霎時驚醒:「老大,你要走了?」
「嗯,看好我的劍匣。」趙無安的回應淡漠如水。
出院門是小巷,再出巷口,面前的則是汴梁十六橫街的第十四條,算是相當偏僻的地帶,與他此行的目的地截然相反。
汴梁共有十六條橫路與十八條縱路,橫者稱街縱者稱道,上午去的大相國寺與這小院同在城東,占了約莫三四條街的寬度,也是城中較高的一景。而趙無安接下來要去的,則是相較城東要繁華得多的西城。
汴梁著名的兩處煙花之地,醉月閣與引香坊盡皆分布在城西,相互僅有一街之隔。
城內不便運出輕功,趙無安纏淺淡氣機於足底,順著十四街快步向前。
因為韓家大張旗鼓要重開雄刀百會,如今的汴梁城顯然比尋常要多出不少江湖人士,因而街上巡視的金吾衛人數也增多了起來。趙無安謹慎地與這些人保持距離,不時望一眼街邊的路牌,確定自己沒走錯。
對於那家茶館,畢竟沒有親臨過,他其實也只有寡淡的印象。行走在繁華的汴梁城,還真擔心自己一不小心便迷失其間,不知所向。
一座城,無論大小,總歸是由人聚居而成的。其內必是浮生百態,不一而足。汴梁這地方尤其如此。
煙花巷陌,雞犬交聞,大宋朝的紙醉金迷與繁稅重賦,前所未有地重合在這片河內之地。將軍府前禁軍林立,天機台頂士子斗墨,引香坊中舞女振袖,十六街頭乞者如堵,無不在訴說著這座繁華天都的雄偉與落寞。
歌舞不休,小兒啼哭不止,沿途乞者亦不盡。
趙無安不禁暗自苦笑:「這便是一國之都麼?」
國力傾頹的造葉,國都路旁雖也有乞者,卻不曾如汴梁這般,瀟瀟歌舞與行乞之聲交相奏起,實在滑稽。
路過某家招牌掛著粉紅絲綢的青樓時,閣樓之上有人悠悠撒下一把春末採摘的桃花瓣,落在路上行人肩頭。
趙無安伸手拂去肩頭花瓣,隨即頭頂便響起了妖媚的女子聲響:「這位客官,行跡匆匆是要去哪兒呀?不如來小女樓中坐坐?」
趙無安未有理會。
說來也巧,走過了那家青樓沒幾步,便到了趙無安此行的目的地。
雖然此前從未來過這家茶館,但是看見街邊那面陳舊得發黃髮黑的旗子,趙無安就知道自己來對了地方。
與尋常茶樓不同,這家茶館只有一層,面積不大,生意也不似十分紅火的樣子,豎在門口的更不是尋常招子,而僅僅是一面意味不明的旗幟,高高掛在二丈三的旗杆頂頭,上繡有紋路繁複的躍姿麒麟。
從未見過那面旗的趙無安,卻對旗上那隻麒麟熟悉得很。
當年伽藍安煦烈奉帝命赴汴梁,臨行的前夜,曾將這隻麒麟紋章示予趙無安。
「此去汴梁,途中定多磨難,如遇不測,而你恰巧生還,勿忘至汴梁之時,去找到此人。他在汴梁經營一家茶館,無論過多少年,只要你報上伽藍安煦烈的名號,就能換他肝腦塗地。」
遭遇契丹鐵騎之後,造葉的儀仗隊幾乎全軍覆沒,趙無安也是戰至力竭方被洛千霞救走,可謂死裡逃生。那之後伽藍的不義之名便傳遍兩朝,而趙無安也是一樣遭到多方追殺,不得已躲入久達寺,一晃就到了如今。
雖然已過去十多年,這面旗幟亦發黃髮舊,但很明顯,那個人還在這裡,開著這間茶館。
趙無安不想知道伽藍安煦烈是如何聯繫到汴梁城內的漢人的,也不想知道這其中究竟有多少深謀遠慮,多少狼子野心。
他相信伽藍安煦烈不是狂傲好戰之輩,也相信他在生命的最後,所賦予趙無安的,是一個滿懷光明的希冀。
畢竟,契丹的馬刀劈下之時,是身為主上的伽藍安煦烈,親自將他的僕從從刀鋒之下救了出來。
而後,伽藍被一刀劃破脊背,鮮血飛濺。
那時趙無安什麼也來不及做,只是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