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已經是高三上學期了,她們準備許久的奧數也即將拉開一試二試的序幕了。司弦沒有進奧數冬令營的把握,她只是想陪著資鈞甯一起學。或者借補習奧數的名義,能夠與小甯多待一會兒。比如這個暑假,她們成天膩在一起,到了後面,資父資母回北京辦事,司弦便直接留資鈞甯住在自己家了。暑假,還是比較熱的,這個時候也不興空調,老式的風扇轉啊轉,晃晃悠悠的,資鈞甯趴在桌子上懨懨的,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了,司弦把她抱上的床,她的腦袋枕在司弦的手臂上,司弦另外一隻手在拿著蒲扇,給她扇風。
資鈞甯的劉海已經汗濕了,司弦撩了撩她的頭髮,「還熱不熱?」
司弦的身體就像書上說的冰肌玉骨,涼涼的,夏天挨著很舒服。資鈞甯特別喜歡牽司弦的手,司弦的手也是涼涼的。「你挨著我就沒那麼熱了。」
&這體質,一年到頭就跟火爐子一樣。」
&啊,冬天別人都喜歡靠著我。」資鈞甯似乎沒有那麼困了,便趴在司弦的頸窩處蹭了蹭,像只撒嬌的小貓。「司弦,你熱嗎?」
&覺得還好,你貼著我我有點熱。」說是這麼說,司弦的手收緊了懷裡的小甯。「這作業做得了,我帶你去游泳。」
&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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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你好像沒有本地人的口音誒。」資鈞甯說著,「而且有時候說話,有京片子的味道。」
京片子,指北京人。那時候管北京無業游民叫京花子,管北京話叫京齒兒,管北京城區叫京門子,管北京官僚叫京僚子。
司弦笑了笑,這還不是跟你這麼多年待的。她捏了捏資鈞甯的臉頰,當初資鈞甯最愛說「您」,勞您駕,吃了麼您,回見您。剛接觸的時候,司弦還覺得有些彆扭,「您」來「您」去有點像張揚的謙遜,有罵人的感覺,南方人沒有說您的習慣,就連方言裡面,也讀不出您的發音。後來接觸久了才知道這是北京人的口頭習慣。大概是她當初對小甯有些「自卑的敵意」,所以才什麼事都「對號入座」。「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念了點繞口令的緣故。」
&口令?」
司弦頓了頓,「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滷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
資鈞甯的眼睛亮晶晶的,「司弦,你居然會貫口。」
&啊。」司弦給資鈞甯搖著蒲扇,「以前餓,念完以後就感覺好多了。」
資鈞甯趴在司弦的上半身,她抬起頭又看了看司弦,「司弦,你以前是怎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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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人說你和之前不一樣了,所以我好奇你之前是什麼樣的?」資鈞甯說。
之前,大概是對每個人都保有禮貌的疏離吧。寄人籬下,她比同齡人要懂事得早。讀書的時候努力讀書,在大家還在耽於校園生活的時候,她經常要考慮下一個計劃下個月要完成什麼樣的事情,就連戀愛,她都考慮價值和提升。起先她只是想擺脫窮困的環境,到後來好像一股力量在時時刻刻提醒她,提醒她不夠。她時常感覺自己的身後有萬丈深淵。
&弦?」
&前沒你,現在有你,當然不一樣。」司弦看著資鈞甯稚嫩的臉,十七歲,屬於她們的十七歲。
資鈞甯頓了頓,「我爸說你局器,以後能幹出一番大事業,我也覺得你會成為了不起的人。我想我應該和我爸媽一樣,當個老師……」
&我也當老師。」司弦說,「你去哪裡任教,我也去。」
資鈞甯愣了愣,接而又笑了笑,「瞎說。」
&覺得我不像老師嗎?資同學?」司弦撓著資鈞甯的咯吱窩。
&要哈哈……」資鈞甯在司弦懷裡掙扎,眼睛水汪汪的,「你就這麼對待學生的嗎?老師?」
她們的呼吸交纏,司弦一下子就停了下來,她看著資鈞甯的嘴唇,小小翹起來的上唇,咽喉很乾,她有點渴,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資鈞甯的臉頰紅撲撲的,她壓在司弦的上半身。
怎麼辦?好像要忍不住了?
&弦……」資鈞甯的聲音很小,就像撓著心口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