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仁眨了眨眼睛,一點點恢復焦距。
看看土泥地上站著的大哥和二哥,又看看坐在炕上披著棉襖,下身蓋著棉被,砸吧砸吧旱菸鍋的老爸,以及坐在一側眼角泛淚花的老媽,表情有些驚訝。
「爸,還是我去吧,磚廠那邊我說一聲,到時候讓小梁給我頂一下就行了,老二摸筆桿子還行,拿槍桿子他還真不行。」
「我咋不行了,筆桿子不比那槍桿子難拿?大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這事必須我來,說句不好聽的,真出點啥事,家裡還有你頂著呢。」
「反正我說不行就不行。
熟悉的對話在耳邊響起,劉衛仁的表情漸漸變得疑惑。
什麼情況?我不是被貨車撞飛了嗎?怎麼想起這件事了?
不對,這感受怎麼這麼真實?
難不成我穿越了?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油然而生。
胡思亂想中,劉衛仁又看了一眼面前這個讓他不敢回憶的場景,深呼口氣。
回來了。
看來是真回到82年大哥出事的那天了。
想到這裡,塵封已久的回憶緩緩復甦。
那一年大哥代替受傷的父親出去打獵出了意外,落下了個殘疾,遭了幾年的罪,才撒手人寰,大嫂沒多久也帶著孩子改嫁了。
父母因為這事得了心病,六十不到,雙雙離去。
二哥因為當時沒爭過大哥,覺得心中有愧,加上大學沒考上,終日鬱鬱寡歡,二嫂感覺生活沒盼頭,也離了,最後二哥對生活也是沒了希望,趁著夜黑,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
一個熱熱鬧鬧的家,從此支離破碎。
回憶間,裡屋房門被推開。
劉衛仁轉頭便看到一個身著藏青色毛衣的女人,端著一盆酸菜土豆走了進來。
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緻,面容白皙,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一雙嫵媚的桃花眸里有些疲憊,正是劉衛仁的妻子,王小娥。
「大哥二哥,你們別吵了,先吃飯吧。」
王小娥聲音清脆悅耳,不大卻又清楚的被所有人聽見。
大哥二哥聞言,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倒不是王小娥在這個家裡地位多高,主要還是因為劉衛仁的原因,家裡人下意識認為委屈了王小娥,因此大多數時候都對她有些謙讓。
畢竟劉衛仁在屯子裡,那可是有名的該溜子。
不學無術是他的代名詞。
每天跟一群小混混不是偷個雞,就是摸個狗,好事那是一件不做。
眼看著到娶媳婦的年紀了,村里都是避之不及,甚至不願意自己閨女與他有什麼接觸,就更別提撮合了。
那兩年,劉衛仁這個名字,一度成為村里媒婆一生之敵的代名詞。
可這年頭,每家最在乎的就是給自家兒子說個媳婦,自家閨女嫁個好人家,劉父劉母也不意外。
即便知道自家兒子不行,卻還是想盡了辦法,最後去了好遠的幾個屯子,總算是有家家境不好人家同意了這門婚事。
起初村里人都傳,這劉家媳婦怕是嫁過來沒幾天就會跑。
結果卻大出他們的意料。
王小娥雖也表現出難過,可還是留了下來,認真的做著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兢兢業業二十幾年。
怎奈劉衛仁浪子回頭太晚,浪蕩多年,終於找了個正經事做,在一個打獵休閒度假山莊做教練兼廚師,收入不低。
可妻子已經舊疾纏身,藥石無醫,晚年淒涼度日,也因此成為劉衛仁心中永遠的愧疚。
王小娥放下盆子,又忙活著走了出去。
劉衛仁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滿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