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走了進來。個子挺高,留了一頭毛寸,面相帥氣偏偏長了一雙丹鳳眼,一張口就是貼近濱城本地口音的方言:「老七,你醒了?」
說話的是秦俊寢室的老八周恆。
大學寢室都是分配的,通常誰都沒法決定誰做自己的室友,所以一個寢室八個人彼此不對付的有,關係不錯的也有,但大部分都是泛泛之交。什麼叫泛泛之交?就是那種在大學期間關係也就那麼回事,還算過得去;等到畢業之後天各一方,一年甚至好幾年聚不了一回,偶爾聚一會立馬憶往昔崢嶸歲月惆,兩杯酒下肚就開始勾肩搭背,弄得跟關係有多好似的。過後酒一醒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常年存著對方的號碼,除了過春節沒事兒絕對想不起來聯繫對方。
所以寢室里也有小圈子,秦俊、程東、周恆這仨人就算是寢室里的小圈子。畢業之後,同寢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濱城,走動頻繁的還是這仨人。畢業後的頭一年,這仨人乾脆合租了個三室一廳,後來因為各自工作、女友,這才慢慢分開。再後來秦俊離開了濱城,逢年過節倒是偶爾能跟程東聚一聚,倒是周恆遠走國外,十年間只見過一次。
再次見到好哥們,秦俊很高興,他看了下時間,剛剛還不到十二點二十。
工大上午最後一節課是十一點四十,從工大到醫院起碼二十分鐘路程,這意味著周恆根本沒時間吃飯。秦俊問:「這麼早就來了?吃了嗎?」
周恆笑著坐在床邊:「吃了,下課直接在西門買了個煎餅果子。老六,你回去吧,下午線性代數別忘了幫我請假。」
程東也不客套,道:「行,那我晚上再過來。」
周恆說:「昨兒晚上你就在這陪護,你今天晚上別來了,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你再來替我。」
「那也行。老七,你好好養著,哥明兒一早就過來。」程東從褲兜里掏出一疊錢塞給周恆:「這是導員留的錢,吃飯什麼的從這錢里出。」又掏出一個記事本遞過去:「買什麼東西記個賬,賬要是對不上可得自己補上。」
周恆樂了:「還有這好事兒呢?那我那煎餅果子能給報銷不?靠,早知道過來再吃了。」接過記事本隨意丟在桌子上,周恆擺擺手:「你趕緊走吧,差不了事兒!」
程東一走,周恆話匣子就打開了,問東問西,一驚一乍。秦俊也從周恆那兒知道了昨晚後續的經過。據說當時東門的看門大爺正在瞌睡,隨即一個女生跑過來咣咣砸門,語氣驚慌的說遇到了歹徒,還有人受了傷渾身是血。
大爺嚇得不輕,緊忙給保衛處打電話。幾分鐘後保衛處幾名保安開著車到了東門,在女生指引下趕到了事發地。那時候秦俊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渾身是血,染紅了地上好大一灘;另一邊的歹徒看著也挺慘,臉上被砸得血肉模糊。女生受了驚嚇死活不肯進樹林,保安也沒法分別誰是歹徒,乾脆一邊報警、打120,一邊趕緊找來校醫給秦俊做了緊急處理。
十分鐘後警察、急救車先後趕到,用擔架將兩人抬出來,獲救的女生這才指認出誰是歹徒——她雖然沒見過歹徒的面相,但記得對方的身形。警察又從秦俊口袋裡翻出了學生證,確認了秦俊的身份,這才將秦俊與歹徒分別送往不同的醫院搶救。
聊了一會兒,或許是失血過多的緣故,秦俊困意襲來,打了個哈欠。周恆識趣的止住了話頭:「困了?困了你就睡會兒。」說著,周恆從懷裡掏出一本書。
秦俊看了眼封皮《倚天屠龍記》,他想起來了,周恆從初中到高中,所讀的學校一直奉行軍事化管理,所有學生一律住校。這種苦行僧一樣的生活的確讓周恆考出了高分,可也沒了樂趣。所以周恆上了大學就開始放飛自我,大一上學期就掛了一科,下學期乾脆亮起了紅燈。好好的大學,拖拖拉拉六年才畢業。秦俊有心說教兩句,讓周恆分一些心思到學習上,好歹也要正常畢業。轉念一想,來日方長,也就暫時把話咽進了肚子裡。
又打了幾個哈欠,秦俊睡了過去。
再睜眼是被敲門聲吵醒的,這回來的人更多。寢室里的其他人全來了,關係不錯的班長來了,同班的五朵金花來了,級隊、院、系、團委的同學、老師也來了,二十幾號人將原本寬敞的病房擠了個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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