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老教授就看到許寧言變了臉色,心裡直呼一聲糟糕,來之前就叮囑了,讓他千萬不要提平反的事情。千萬不要提平反的事情,畢竟以後來日方長,哪裡有第一次見面就要問這個的?
出來的時候答應得好好的,怎麼中途還反悔了呢?又急又氣,連忙攔住了話頭:「好了,老邢,平反不平反的,那是上頭的事情,小許同志一個年輕小姑娘能知道什麼?你為難她做什麼?」
一面又給許寧言道歉:「小許同志,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們太冒昧了!你別跟我們一般計較,我們這就走,這就走,絕對不給你添麻煩——」
說著就給旁邊那一男一女使眼色,示意他們快把人拖走。
那老邢臉色漲得通紅,「怎麼就不能問一問了?她愛人都能平反,我們就問一下——」
許寧言冷笑出聲:「再多說一個字,棉花和布就是絕對沒有希望了,你信不信?」
老邢剩下的話都咕咚一下,合著口水和怨恨吞了下去,聲都不敢出了。
他也是看著許寧言年輕小姑娘,又是一個人,大家方才求她,她看著也挺好說話的,就覺得能更進一步。
沒成想,這看上去軟生生,麵皮薄的小丫頭,居然是個硬茬子,說翻臉就要翻臉。
他哪裡還敢再多說一句,要知道,沒有棉被,也沒有冬天棉服的人裡頭就有他一個。
真把許寧言給得罪了,她不給幫忙了,秋天只怕都熬不過去,更別說冬天了。
這不能平反,和活不過冬天相比較,肯定還是命重要。
自然不敢出聲了。
老教授又賠了好幾句不是。
許寧言看著頭髮都有些花白的老教授,如此低姿態地給自己鞠躬賠不是,一時也覺得說不出來的難受和心酸。
避開了老教授的鞠躬,淡淡地道:「你們走吧,再磨嘰我就真反悔了——」
老教授幾個人不敢再多耽擱,忙告辭而去。
至於回去後,大家開會,嚴肅批評了老邢一頓,又讓大家以後更謹慎一些,這都是後話了。
許寧言關上門後,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些大佬,在別人書里看的時候,要麼是清高,錚錚傲骨類型的;要麼就是謹慎小心,防備心極重類型的;還有那種瘋瘋癲癲,已經不想活了類型的。
可像那個老邢那樣,蹬鼻子上眼的,倒是頭一次見到。
也慶幸自己沒有滿口答應他們,而是打算通過大隊部出面來解決這個問題。
不然只怕前腳答應了這個,後腳說不定就被纏上了。
就算他們平反以後一個個都不得了,可距離平反還有好幾年呢,她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畢竟她就是這麼自私的人,所做之事的目的,就是為了保全自己,讓自己過得更好。
力所能及,不讓自己為難的情況下,順手幫個忙可以,想讓自己鞠躬盡瘁,為了大佬讓自己處於危險境地,絕對不可能!
連顧致遠那樣的大佬,美貌與智慧並存,都不能讓她去趟渾水,更何況這一幫老的老弱的弱呢?
第二天許寧言溜溜達達地就去了大隊部。
大隊長和支書正在抽菸發愁呢,前幾日下雨,牛棚漏雨不說,那些人缺棉被,身體又不如鄉下人壯實,居然就凍病了好幾個。
雖然聽說他們裡頭有個老大夫,上山采草藥,給他們治得差不多了。
可等秋天冬天了怎麼辦?
團結大隊雖然種棉花,可就算是到了摘棉花的季節,那棉花也得首先,先交任務,剩下的各家也有需要的,哪裡還能挪出來給那些下放的黑五類分子?
見許寧言來了,兩人都眼前一亮。
都知道許寧言的為人,也不說那些虛頭巴腦的,直接就問許寧言能不能想法子,給弄點棉花啥的。
許寧言作為難狀,想了半日後,才開口:「我得回去打聽了之後再給你們消息!不過先說好,也許不是新棉花,二手的那種能不能接受?」
大隊長一揮手:「能有就不錯了,他們還敢挑不成?誰家現在能有多餘的?能弄到二手的就很是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