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來回幾次已明白了沈月淺用意,如實答道,「三小姐不到晌午就回了,太夫人可是要奴婢回去通傳一聲?」
玲瓏聲音洪亮,裡邊的王氏很難聽不到,一下午的好心情便這麼沒了,「孽障,孽障,她就是來討債的。」
玲瓏自然將她一番話轉給了沈月淺,沈月淺晃著手裡的摺扇,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年紀大了只能倚老賣老了,你下去喝點水,我待會去二夫人屋裡用飯。」
約莫又讓王氏生了一通氣,這一晚,沈月淺睡得極其安穩,夢中,又回到沈懷淵在的時候,她躺在櫻花樹下撿花瓣貼在她衣服上,沈懷淵和周氏坐在旁邊下棋,不時,會聽到周氏惱羞成怒的抱怨,以及沈懷淵低喃的笑聲……她嘴角輕揚,抱著懷裡的涼枕笑得憨甜……
夜色下,一身黑色錦服的男子推門而入,門邊,四個丫鬟東倒西歪地軟在一側,睡容寧靜。
男子腳步輕盈,好似行走與雲間而非木板上,皓月當空,加之他乃習武之人,視力較旁人更甚,一眼便看清了屋中擺設。
進門是一扇桃粉色牡丹的大插屏,轉入之後便是刻雕花窗,窗前擺著兩盆時下開得正艷的花,窗下是一張書桌,配了兩把椅子,書架上的書不多,黃色封皮居左,綠色封皮居右,陳列得井井有條,書架再往後是一張軟塌,能容納兩人睡覺的寬度,褥子疊得平整而不死板,好似褥子的主人,聰慧卻不自負。
想起她,他眸中閃過別樣的情緒。
不發一絲聲響的撩簾入室,視線掃過金絲雙面海棠花屏風後的一張小臉上便再難移開,月白色的素麵中衣下,十指纖柔,面朝他繾綣著身子,頭枕在涼枕上,神情安詳。
他不由得又放輕了腳步,外邊丫鬟中了迷香,他卻捨不得給她用,哪怕宮中御醫三番四次保證對身子無害,他依然捨不得。
搬過凳子,坐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細細守著她。十歲的身子還未長開,她已有了絕色之顏的雛形,鵝蛋臉,新月眉,鼻樑挺,兩唇紅,髮髻隨意散亂在涼枕與身後,墨黑透亮,愈發叫人挪不開眼……
男子手撐著腦袋,多次忍不住想摸摸她,一切太過夢幻,他自己都開始分不清了,故而急於想要見她。
不得不承認,進屋後,他周身都靜了,從心底蔓延至全身的靜。
床上,她時而蹙眉時而憨笑,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他不喜與女子接觸,伺候他的女子要麼死了要麼送了人,于氏想著法子收羅了不少美人,太子也揚言送他幾名,皆被他拒絕了,這個月之前,他甚至覺得他是不是患有隱疾,而這一刻,對著她流口水的情形,他身子僵硬。
不是厭惡那種事,是沒遇上對的人,幸好,老天沒讓他丟了她。
沈月淺是被窗外啪嗒的雨聲鬧醒的,昨日還烈日似火,今早已大雨傾盆,她滿足的蹭了蹭涼枕,隨手扔到腳邊,張開手臂伸了伸懶腰,起身喚人。
雨勢密集,玲瓏進屋裙角都是濕的,她猶不自知,心虛地給沈月淺請安,「奴婢該死,昨晚不知為何竟睡過去了,沒熱著小姐吧?」
沈月淺既怕冷又怕熱,春末開始用冰,秋末要燒炕,因著這個,太夫人還與二爺抱怨小姐院裡開銷大,一個小姐院裡的開銷趕上整個二房的了,二爺心疼小姐,提出小姐院子的冰塊煤炭二房自己供應,二爺死後,太夫人以二房人少,發給二夫人的冰塊也少了,即便這樣,小姐屋裡仍維持著去年的量,昨晚,她去冰窖問管事拿冰塊,不成想在院子裡睡著了,豆大的雨打在她臉上才驚醒過來,若非身子骨好好的,她還以為自己得病暈厥了。
沈月淺笑道,「不熱,雨後,你帶著丫鬟去湖邊弄點荷葉回來熬粥,順便採集點新鮮的蓮子。」
荷葉粥益於養顏,她年紀小用不著,有人急需保養卻是需要的,唇角綻出一抹笑。
玲瓏見了,心底琢磨,有人又要不好了,這幾日,每當小姐這般笑的時候便會有人心裡不痛快,太夫人,大夫人,大少爺,李媽媽……
「今日雨大,該去臨安堂瞧瞧太夫人,孝敬孝敬她,你覺得如何?」
「奴婢……認為……甚好。」比起大夫人大少爺,太夫人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太夫人臥病在床,氣得再狠都沒精神動手打人,再說,生著病,縱是動起手來,她也能幫襯一二,
008男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