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便註定要柔弱於男子。縱然她前生驍勇善戰,但如今的她,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在今年春日之前,甚至從未有過半分武藝。
不及丁一內力深厚。
「你這就想逃了?」丁一哈哈大笑,伸手抓住禾晏的衣襟往後一扯,禾晏被他扯得身子往後一仰,摔進佛龕中。
香灰灑了半空。
「這裡夜裡都不會有人來。」丁一笑道:「沒人敢來,你就只能在這裡等死。」
禾晏站起身,一腳踢開面前的一尊佛像,笑道:「我本就是個死人。」
她這動作隨意,卻叫丁一看的分外熟悉,竟然愣了一愣。
丁一是禾如非的手下,跟了禾如非多年了。他們一直生活在別院,離朔京很遠。過去那些年,禾如非培養丁一,如死士。丁一身手絕佳,會製毒,會偽裝,心思縝密,縱然是做別人的手下,也是極優秀的那一個。
一身本領,自然要有用武之地,然而等他們回到朔京,丁一第一個領到的任務,卻是炮製一碗使人眼盲的毒藥,給許大奶奶,也就是禾如非的堂妹送去。
他當時對這個任務很不滿,亦不知道為何禾如非要下令殺死這個堂妹。女子間的爭鬥,是後宅間的事,又有什麼可用得上他的?簡直大材小用,丁一自覺受到侮辱。
禾如非卻告訴他:「你莫要小瞧她,行事須小心,別要被發現端倪。」
丁一很奇怪,一個女子,能厲害到哪裡去?何以還要叫他小心。
半是好奇半是不屑,丁一進了許家,在許家呆了三日。
就是這三日,令他發現,許大奶奶果真不是簡單女子。她格外敏感,有時候丁一藏在暗處想要觀察她,她立刻就能發現不對。好幾次,丁一都差點暴露蹤跡。
到最後,他無可奈何,只好用禾如非小廝的身份藏在許家。許大奶奶雖然謹慎敏感,但對禾家人,倒是十分信任,給了他可趁之機。他還記得當時那一碗藥給許大奶奶,許大奶奶聽說是禾家送來的補藥,想也沒想就仰頭喝了個乾淨。他當時心中生出不知道是什麼的感覺,這樣的女子,如此身手與能力,倘若光明正大的打,必然要下好一番功夫才能取她性命。但只要是身邊人動手,就這麼一碗藥,甚至不必費神,就能得償所願。
難怪旁人總說,能真正被欺騙傷害的,只有身邊人。
丁一在那三日裡,也留意到許大奶奶的一些小習慣。譬如說有時候眼前有什麼東西,像是落下來的樹枝一類,她總愛一腳踢開。她踢開的動作看似隨意,卻非常用力,這在大戶人家的女子中,其實算是非常失禮的。許大奶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每次無意識的踢走東西時,就會反應過來,若是四下無人,便若無其事的離開。若是有人,便歉意赧然的吐吐舌頭表示抱歉。
她在做這件事的時候,那張總是平淡的臉上,便會顯出生動的神氣。仿佛這樣才是真正的她似的。因此時隔久遠,丁一都快記不清楚許大奶奶的模樣了,卻仍記得她一腳踢開眼前樹枝的動作。
而就在剛才,面前的少年一腳踢開腳邊的佛像,那點動作和神氣,突然就與丁一記憶里的許大奶奶重合了。
但他怎麼能是許大奶奶呢?
那碗藥喝下去,許大奶奶就成了個瞎子。丁一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直到今年春日,他在禾家的時候,聽聞許大奶奶失足跌進池塘里溺死了。
丁一不會認為她是真正的失足溺死,蓋因禾如非以及禾家人在聽到這件事時,除了二房的夫人,並無半分驚訝。想來是早就知道的。
有什麼事情會使得整個禾家對一個出嫁的女兒如此趕盡殺絕,變成個瞎子都不放心,還要她的命?他在事後回憶起來,便漸漸想出了一點頭緒。
禾如非在別院裡生活多年,回到朔京,搖身一變成了飛鴻將軍。丁一以為是禾家找了個代替品代替禾如非,既然禾如非回來了,代替品就該去死。但,倘若那代替品是個女子呢?
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並不是絕無可能。尤其是丁一想到許大奶奶的機警和身手,絕不是一個普通婦人可以做到。尤其是後來聽說許大奶奶瞎了後,並未一蹶不振,而是嘗試聽音辨形,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會令禾家感到不安。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瞎子,如
第一百章 女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