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靠在囚車硬邦邦的木欄上,原本在一直哭一直哭,直到他水汪汪的鳳眼裡發酸發痛再也流不出眼淚,直到他素來喜歡撒嬌調皮的臉蛋上浮出了超出年紀的冷冽和漠然,他終於不再哭了。
囚車滾滾向前,車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聽的人耳朵刺痛,仿佛那聲音割在自己心上,每聽一句心都忍不住跟著痛了。
昔日的小皇孫倔強的咬著唇瓣,回頭望著京城方向那座巍峨壯觀的宮殿,想到那裡那位決定父王母妃和他生死富貴的至尊王者,心裡滿滿的都是陌生的冷感。
那冷感,好像都是恨。
特別是在半個多月後,在聽說母妃被押送她的士兵肆意侮辱,調戲打罵,難忍猥褻之後咬舌自盡了,蕭乾生才知道,原來他心裡的那種冷感真的就叫做,恨!
從這一天起,他再也不知道什麼叫哭泣,因為他已經哭不出任何眼淚了。
又到了一個暫時休息的驛站,押送他的士兵故意不將他從車裡放下來休息,而是等他們都吃飽喝足後才悠悠閒閒的晃過來,嬉皮笑臉的摸著他瘦了一大圈的臉蛋調笑:「哥們,別說,這個小皇孫長的真是不錯,如果是個小娘們,那長大了可就是真絕色呢!」
「哈哈,假娘們怎麼了?假娘們若是好那一口的,不是也可以操弄操弄嗎?」旁邊的士兵圍著囚車,嘴裡發出陣陣猥褻噁心的笑。
蕭乾生低著頭,緊咬著嘴唇一語不發,這樣的侮辱他這個月來已經受多了,開始還聽不懂,知道現在隱隱約約倒是能聽懂一二。這些該死的士兵,竟敢對他說出這麼噁心的話!
「滾出來吧!」被調侃的士兵一把將囚車門打開,狠狠的對著小孩的腿就是一腳,直接把那瘦弱顫抖的小身板踢出了幾步遠,重重的摔在冰冷的地面。
「老子就算再好那口,也不敢對他那樣吧,這小子怎麼說也是個皇太子的兒子,又不像他的娘,女的嘛,死了就死了唄!」
「別說,那女人的長的不錯,那腰,那屁股,那滋味……」
「哈哈哈哈……」
蕭乾生摔倒在地,白嫩的手臂重重的摩擦在地面的石頭上,劃傷了一大片,不僅擦去了一大塊皮,還露出幾寸長的紅色傷口,艷紅的血跡一下子湧出來,痛的心裡一抽一抽的。
耳邊聽著那些侮辱自己侮辱母妃的話,小孩精緻如雕刻的臉蛋冷冷的繃著,心裡恨的像是要裂開一樣,短短的半個多月,小孩學會了很多以往在東宮都學不會的東西。
在士兵們的每日侮辱打罵虐待戲弄里,他知道了人世無常,知道了人性善惡,知道了什麼叫扭曲,什麼叫忍痛,還有什麼才叫復仇和恨。
他一直記得父王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曾是東宮裡走出去的王孫,你是皇帝的太孫,是太子的長子!又或者,他也是一個已經扭曲了的庶子!
雖然他才四歲,可是他已經知道什麼叫仇恨了,所以,他也已經被扭曲了吧?
士兵們調笑夠了,蠻力推著蕭乾生去吃飯,丟給他的依舊是冷冰冰的剩飯剩菜,上面不知怎麼回事還灑了一層白沙。抬頭,他知道了,又是這群無恥的士兵們在追弄他。
「快點吃,不吃就餓著肚子餓死你!」惡狠狠的聲音響起,嘲諷大罵:「你還當自己是皇太孫呢!你現在已經是階下囚了!不老實點老子打死你!」
鳳眼微眯,小孩眼底洶湧翻滾的全是滿滿的刺痛和冷冽。抱緊自己受傷的手臂,小拳頭緊緊的握住,埋著小腦袋在胸前,儘量忍隱著不讓自己露出冷酷殺人的色彩。
端起破碎了一邊角的瓷碗,望著裡面黃色的菜葉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黏糊物,他伸出凍的發紫的手取過一雙筷子,埋著頭,沒錯,他吃了。
入口,滿嘴的沙子土屑。
身旁士兵們哈哈大笑,心滿意足的在這個昔日富貴無雙的皇家落難孩子身上得到了奇異扭曲的快意。虎落平陽被犬欺,更何況是個四歲大的孩子?
此時是蕭武帝十八年,秋。
一個月後宮裡傳來□□,周皇后不知做了什麼惹怒武帝,或者她什麼都沒做就這麼失德失寵了,閉居鳳儀宮再也沒有消息傳出。一直以來後宮最受武帝寵愛的孫貴妃被進位為皇貴妃,形同副後,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