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偌大的三義社,想要逃過我的眼睛,也是不可能的。而且淮安的鹽商分成兩種一種是本地的鹽商,而另外一種,就是山西鹽商。」
「本地鹽商,以經營鹽場為主,說白了,就是負責生產,看起來掌控食鹽,是很賺錢的。但生產多少食鹽,定多高的價錢,都是朝廷說了算,他們也只是高級的打工者而已。真正賺錢的是來自山西的商賈。他們鄰近九邊,能夠靠著販運糧食和鹽引發財加上他們手裡那麼多錢莊票號,這四十年來,積累的財富可是不少啊」
柳淳一邊說著,一邊又默默搖頭。
「似乎我講的還不準確,這幫人從前朝的時候,就已經很富有了。當年先帝屢次從山西遷徙百姓豪強,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柳淳抑揚頓挫,慢條斯理地說著。
可是在慶成郡主的耳朵里,簡直就是雷鳴滾滾,霹靂炸響,天都塌了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
真的完蛋了,慶成郡主恨不得立刻再昏死過去,哪怕是直接死了也行啊她真的不敢聽了,來個痛快吧
光靠著一番話,就把嚇得想要求死,柳淳的功力也就比諸葛武侯差那麼一點點了。其實仔細聽柳淳的話,他並沒有講什麼實際的東西。
說的全都是大而空的,似是而非。
這就像那些所謂的專家幾乎所有的問題都能談,又全都明白,可仔細一聽,都是萬金油,毫無營養可言,只能欺騙外行人。
慶成郡主不是外行,可是她現在遭受巨大打擊,心態都崩了,完全陷入了死亡的恐懼當中,又哪裡能靜下心,仔細思考
柳淳淡然笑著,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來,又輕飄飄說了一句,「正道院也是你們辦的吧還有朱守仁老大人,我說他怎麼會不顧晚節,摻和進來,恐怕老郡主功不可沒吧」
轟
這句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慶成郡主最後的防線,她顫顫哆嗦,揚起了頭,在短短的時間裡,她的頭髮徹底白了。
尤其讓人驚訝的是飽滿紅潤的臉變得乾癟起來,仿佛所有的膠原蛋白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乾癟蠟黃的皮膚,附著在骨頭上面。
傳說中的一夜白頭,絕不是騙人的。
這才幾個時辰而已,整個人就廢了。
「柳太傅,三義社的事情,孩子們都不知道,只有老身,還,還有我那個死鬼丈夫清楚,你,你不要遷怒孩子們。」
柳淳笑了,「都鬍子一把了,還說什麼孩子慶成郡主,他們背著你幹了多少事情,我猜你心裡也有數。三義社能把你們弄進里。自然會想盡各種辦法,對你們的身邊人下手,把你們全家老少,都死死拴住,唯有如此,才能讓你們死心塌地,替他們做事。否則,您老也不會冒著風險請我過來,對吧」
柳淳將話語審問的機巧,發揮到了極致明明都是推測的話,但是在他的嘴裡,就仿佛是真的一般,讓人否認不得,甚至還會情不自禁相信,柳淳講的是真的。
慶成郡主就是這樣,完全被帶入了柳淳的節奏當中。
她悽然一笑,「是,是我自欺欺人了那還是三十多年前,先帝封了老身公主,還給我選了駙馬。那時候就有人送了一萬兩給我們一萬兩啊」
慶成郡主自嘲笑道「我們當時連一千兩銀子都沒有,人家一出手,就是一萬兩實不相瞞,我們夫妻兩個,一個晚上都沒有眨眼。先帝規定貪墨六十兩就夠扒皮的,一萬兩啊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扒的」
「聽得出來,郡主怕過,可是你卻沒想過把錢退回去吧」
慶成郡主點頭,「沒有,真的沒有過柳太傅,你不知道國初的時候,我們是多窮我很小的時候,還吃過觀音土呢草根,樹皮,只要能活命,就都往肚子裡塞柳太傅,你或許還不知道,第一次見到了叔叔,他請我們吃馬肉,是戰場打死的馬,我們連著吃了三天,也連著拉了三天肚子,別人勸我們別吃,可我們那時候就有一個念頭,寧可死了,肚子裡也要裝著肉」
「現在我有錢了,我的錢能堆成一座山,可我覺得最香的食物,還是當年的馬肉」慶成郡主笑了笑,「柳太傅,你不會理解這個滋味吧」
柳淳輕笑,「怎麼不會我現在覺得最好吃的,還是烤野豬呢不過話說回來,三義社能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對郡主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