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和楊父到街上逛了一圈,提了一瓶汾酒回家。
看到楊銳回家了,大舅很高興,摸摸他的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一根鋼筆遞給他,道:「聽你說要繼續高考,大舅支持你,這支筆是廠里發的,我以前的筆還好著,就給你用。」
鋼筆肚大頭細,黑色筆身,深藍色的筆夾,泛著幽幽的光。楊銳也沒多想,說了個「謝謝」就接了過來。
銳媽一把奪了過來,生氣的道:「怎麼給啥就拿啥呢,孩他舅,拿回去給曉楓用,她也快考學了。」
「楓兒有了。這是我給我外甥的,你別搶。」大舅段華又把鋼筆拿了過來,交到楊銳的手裡,給他握住了,道:「你要好好讀書,爭取考個大學出來,給咱家裡爭光,給你爸媽爭光,也給你自己爭一個好前程。你看大舅,還有你爸,我們都吃了文憑的虧,要不然,哪裡還用得著窩在鄉里。」
「我可沒吃虧。」楊父不樂意在兒子面前失了威嚴,說:「當年文鬥武斗的時候,我要不是文憑低,弄不好就是少數派,指不定要了老命。路是自己走的,命是天註定的,想太多沒用。」
銳媽氣的一巴掌拍在楊父肩膀上:「有你這麼當老子的嗎?盡說喪氣話。」
「我說的是實話。算了,咱們喝酒,喝酒……」楊父拿了兩個小酒盅,認真的倒起酒來。
銳媽沒辦法,讓楊銳把鋼筆收好,又道:「別聽你爸的,死老頭子的腦子不會轉彎。你好好讀書,畢業以後找個好單位……」
做娘的囉嗦起來,誰都插不進去話。
楊銳只好乖乖的聽著,楊父和他的大舅哥默默喝酒,擠眉弄眼的碰杯。
在飯桌上,楊銳也慢慢回憶起了更多的有關自己的身份信息。
他的爺爺楊山是抗日小鬼,也是西寨子公社的前公社書記,而他父親楊峰則是現任的西寨子鄉的鄉黨委書記,兩代人將西寨子鄉經營的鐵桶一般,乃是徹徹底底的鄉鎮土皇帝。
不過,楊家兩代人都自律甚嚴,講究的是「舍小家為大家」,不僅沒有從後院一般的西寨子鄉撈好處,時不時的還會捐款捐物給困難群眾和軍烈五保戶,以至於家庭財產還不如普通的鄉鎮職工。前任楊銳也是受到了家庭的影響,才會在高考失利以後選擇極端做法。
另一方面,楊銳的外公段洪昇就開通許多,不僅自己在國企任職,還把一大家子人都拉進了本市的各個企業。當然,這也是時興的做法,不僅不應譴責,更是全家奉獻的表徵。
作為段家老大的段華在60年代入廠,選的是當時最吃香的西堡肉聯廠,對當時的人來說,加入肉聯廠不僅代表著穩定的工資,更代表著能夠得到肉食和油脂,在只能勉強填飽肚子的年代,西堡肉聯廠是比縣財政局還難進還實惠的單位。
即使到了80年代,西堡肉聯廠仍然是市內乃至省內極好的企業,尤其是辦了自己的罐頭廠和皮革廠以後,福利可謂是豪華,職工們不僅能以超便宜的價格拿走腔骨之類的下腳料,定期還會分到豬肉、下水等產品。最誘惑外廠人的則是罐頭廠質檢出來的次品,不僅不要肉票,還會以五成以下的價格出售給職工。光是這一項,就足夠肉聯廠的女婿們打發三個丈母娘了。
不過,偶爾出現一點此等品,自家人分分也就行了,數量太多卻會影響到營收。
身為罐頭廠主管生產的副廠長,楊銳的大舅段華對不良品問題是頭痛已久。
奈何排骨罐頭本身就是一種較新的品種,他找了幾個大廠,請人家幫忙,也沒有解決問題。
這一次,段華是想通過楊峰,找一名更厲害。
酒過三巡,段華緩緩放下酒杯,說起了正事:「總廠換了黨委書記以後,逼生產逼的太緊,這次得找個實實在在的。你在省畜牧局認識的人,能不能給介紹一個專家?」
楊峰儘管只是一名正科級的鄉黨委書記,他的長輩和朋友卻不少,且多有在省市一級任職,段華被上面壓的厲害,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家妹夫。
「限定了時間?」楊峰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
「三個月內要見成效,現在還剩下兩個月。你說說,技術問題能這麼解決嗎?」段華揉著自己圓乎乎的鼻頭,搖頭道:「當初弄這套生產線的時候,就派了幾個毛頭小伙子到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