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開會的時間到了,剛才他們已經電話過來催了。」鄭滄浪輕敲房門,再次低聲催促道,耽誤的時間實在太久了。
莊見明摁熄了手中的眼,低低地應了一聲,才步出房門。
鄭滄浪卻瞳孔微縮,自從他認識莊見明起,就從沒有見過他抽菸,卻在劉好好剛剛來過之後,把自己關在房裡抽了一根煙,由此可見劉好好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啊,抑或是劉好好和他說了什麼值得他深思的話題……
鄭滄浪心裡思量著,而之後親自來書房打掃的宋曉悅,心裡也是不無震動的,劉好好究竟和莊見明說了什麼,竟然會讓他破例抽菸沉思?
「老莊,醫生不是說過了,你不能再抽菸了,對身體不好。」莊見明回來之後,宋曉悅瞅了個空,溫柔地勸道。
「也就只抽了一根,」莊見明解釋道,看著宋曉悅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低眉順眼縫補衣裳的模樣,心裡一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那一頭青絲已經漸漸染上了霜雪,曾經那個青春姣好,善解人意的姑娘,也和他一樣,漸漸老去了。
莊見明心裡對宋曉悅的愧疚更甚,她年紀輕輕就跟了他,一連生了好幾個孩子,卻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最艱難的時候,他們一家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宋曉悅拿起了針線,拿起了鋤頭,白天下地幹活勞動,晚上伺候他們一家老小吃喝之後,還要給他們漿洗縫補衣物,可她從來沒有過一句抱怨。
對這個家,她已經竭盡所能了,是他沒有擔負起責任,虧欠她太多了。
「補衣服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吧,你別費神了。」莊見明心生憐惜,輕聲勸道,現在條件好了,可很多事情宋曉悅還是習慣親力親為,尤其是他的衣物,漿洗縫補都出自她的手。
「這麼多年都習慣了。」宋曉悅笑了笑,放下針線,揉了揉眼睛,「到底是老了,眼神越來越不好使了。」
「你不老,你還年輕哩,」莊見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日子還在後頭,咱們都得好好保重。」
莊小理剛出事那陣子,他也曾經怨恨過宋曉悅,覺得自己被她背叛,甚至連累了,那時候還真動過離婚的念頭,可是時間久了,看著她漸漸沉寂下來的樣子,心裡又覺得不是滋味。
人到了老年都戀舊,最寶貴的財富就是老伴兒,宋曉悅和他風雨相伴這麼多年,為他吃了不少苦,要是因為莊小理的事情就和她離婚撇清自己,那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何況莊小理犯下的錯,也不能全都怪到她的身上,她這個做母親的心疼兒子,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才會放任莊小理一步一步墮入深淵,現在出了事怎麼能夠全都怪到她的身上。
莊小理是他的兒子,出了事要說他不心痛是假的,而宋曉悅作為母親,想必那心痛的程度要遠甚於他,於是漸漸的,他也就原諒了宋曉悅,人們對自己身邊的人最嚴厲,也最寬容。
宋曉悅朝他笑了笑,伸手扶了扶鬢角,「哪裡還年輕,頭髮都白了,有的時候我看著幾個孩子就在發愁,他們怎麼不長得快一些,早些成家立業,也好讓我別再跟著操心了。」
到底是枕邊人,宋曉悅太了解他了,說的每一句話都說到莊見明的心坎里去了,那幾個孩子太小了,不僅年齡小,心智也都太過幼稚,他們幼年時候的苦楚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現在條件慢慢好了,難免會被慣壞,染上惡習,他就擔心他們像莊小理那樣走上邪路。
宋曉悅一直在留心觀察著莊見明的表情,不失時機地繼續說道,「說起來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把幾個孩子教養好,我看到劉好好那聰明穩重的樣子,別提有多羨慕了,我的孩子要是有她的一半強就好了……」
莊見明心有戚戚焉地點點頭,「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這還真怪不得你,我也有錯,在他們小的時候沒有好好教導他們,別說是你了,就連我看到劉好好的樣子,都羨慕得不行,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我們都不如劉老哥啊。」
「說到底,這幾個孩子還是吃苦吃得太少了,你當初把大的送到部隊裡去,我還埋怨過你,現在看看他們一個個都有了長進,還真是我的目光太短淺了。」宋曉悅不輕不重地拍了莊見明一記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