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天就算再看不慣她,也沒有和她比的資格,她和劉好好爭寵,純屬找打,可她偏偏學不乖,都這麼大的姑娘了,還一言不合就滿地撒潑。
「我看這書還是要讀的,」劉好好看著程招娣嘮叨個沒完沒了,還時不時給劉天天一掃帚,劉天天也不消停,在地上嚎啕不止,一個頭被吵得兩個大,使勁摁了摁太陽穴,緩緩地開口,「天天多學一點,以後也去讀高中,長大以後做個小學老師或者赤腳醫生也比種地強。」
「念高中,她哪裡是這塊料?」程招娣一臉看不上,村里這麼多孩子,也就劉好好一個讀了高中。
讀書其實是個苦差事,尤其是對劉天天這種天資並不算如何聰穎的人來說,與其讓她讀書還不如讓她去幹活,可是她不甘願,不甘願自己比劉好好低了一頭,於是處在一種既不想讀書,又不甘願不讀書的情緒中。
「不是這塊料,也能慢慢磨成這塊料,對了,今後說不定還能做會計,咱們生產隊的會計忠二伯年紀大了,再過幾年就干不動了,天天好好學幾年,以後去接忠二伯的班,還不比下地掙工分強?」
會計不僅是生產隊幹部,還是生產隊長的親信,活不重,但在生產隊裡人人都得給他幾分面子,劉天天如果能當上會計,那日子可真是美得不敢想像……
劉好好描繪的前景太過美好,程招娣本來耳根子就軟,臉上立刻出現了幾分意動,「這能行嗎?」
「這就得問天天了,如果她真想讀書,就好好讀,也給家裡爭口氣。」
「假模假樣,真噁心!」劉好好難得為她說話,劉天天很受用,可到底下不了面子,只是翻了個白眼,大喇喇地在床上坐了下來,盯著天花板看,但是不可否認劉好好的話在她的心裡還是留下了印記,如果真能當上會計……
她已經開始想像自己昂首挺胸,威風八面的樣子了。
「你看,你看,就是不能太慣著這個臭丫頭……」程招娣看著劉天天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對著她的腳又是一掃帚,「她還不領情了!就這樣還能上高中?」
「我也沒想讓她領情,她年紀小不懂事,我還能和她一樣不懂事嗎?阿媽,她雖然還是孩子,咱們也得為她將來多考慮考慮了。」劉好好一哂,拿起桌面上的頭繩扎了個簡單的馬尾。
程招娣和劉天天都瞪大雙眼看著她的新髮型,一臉震驚。
「大妹,你怎麼扎的這是什麼頭?」
「馬尾啊。」劉好好的手停在頭髮上,和她們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驀地有些心虛,「有什麼問題嗎?」
「大妹,我來幫你,」程招娣古怪地看著她,伸出手去幫她打了條大辮子。
「我今天又不出門,在家不用這麼麻煩了。」她乾笑兩聲,看看程招娣的短髮和劉天天的兩條麻花辮就知道,這裡的女孩子們時興扎辮子,像她這樣隨隨便便扎個大馬尾的並不多,尤其是窮講究的劉好好,平時不僅要扎麻花辮,還要扎頭花呢。
可是她真的對什麼頭花接受無能啊,明明是馬尾辮更青春更有朝氣一些,在她們眼裡卻成了自暴自棄的標誌。
「大妹,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程招娣對劉好好的轉變總覺得十分古怪,可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奇怪,便歸咎於早上她那莫名其妙地跳河,難道她還想著去尋死?
劉好好看著程招娣那張小心翼翼的臉,發現程招娣對她雖然偏心,但卻是一種類似於敬畏的情緒,反倒是對劉天天更親近自然。
她是劉大力的第一個孫輩,從小在他身邊長大,他也最寵劉好好這個長孫女,在家裡的幾個孩子中,她是最聰明的一個,也樂意讀書,劉大力便護著她讀到了高中。
劉大力的父親是個賬房先生,受父親的影響,他也認得幾個字,在鄉親里也算是頗有些威望的人,越是文化落後的地方,越是尊崇文化,劉大力雖是老革命,但對知識有一種近乎狂熱的崇拜。
他在世的時候,村里那幾個下放幹部和知青多多少少都受過他的照拂,在這些「文化人」面前,他總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他將這種情緒也傳遞給了劉家的所有人。
劉好好崇拜文化人,又讀了幾年書,便以自己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青年自居,劉大力也發過話了,劉好好就是要好好學習,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