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會一再上當。可惜上次你打賭輸給我後、繞著整個西峰連續跑上三圈的盛況無法重現了。」
傅鈞不答,卻緩緩低下頭去,似乎已經開始專心致志地繼續嘗試拔劍。
秦湛見他忽然沉默下來,不由問道:「怎麼了?你生氣了?」
「……不是。」傅鈞沉默了一瞬,方才回道。
他沒有抬頭,卻知道秦湛此時必定是眉毛微微一皺——秦湛的眉毛在尋常男子之中略嫌纖秀了些,不過配上他一雙寒沉若永夜的眼睛,便絕無一絲一毫的女氣——而同時秦湛的語調聽上去也顯得柔軟了不少,但卻沒有半點乞憐之意:「你知道,我萬萬不會叫你去做任何違反門規的事。」
「嗯。」傅鈞簡短地應了一下,目光依舊仿佛釘子一般凝固在劍身上,頓了頓,又道,「讓大師兄等太久不好。」
秦湛似乎微微鬆了口氣:「也是。雖然大師兄不會計較此事,但你我也不能太過拖沓了。」話聲一落,秦湛也不再多話,開始專注於手中動作。
傅鈞見秦湛暫時不再追究下去,雖然明知這並不代表秦湛不會放在心上,但心裡一直緊繃的弦著實不覺一松,頓時只覺全身上下仿佛湧上了陣陣疲憊無力之感,卻又立刻收斂心神,不去多想其他,只專心於取得手中靈劍的認可。
他剛才之所以會突兀地沉默下來,是因為他猛然驚覺自己這樣對秦湛的態度太過隨意……以及顯得遠比一個監管人親昵,就像是前世曾經十幾年裡親密無間、勝似兄弟般的相處一般。
可是……
傅鈞眼底緩緩浮現出一點深沉的痛苦。
事到如今,無論如何……他也不應該再把秦湛當做兄弟來對待!
只是……十幾年的習以為常,早已在骨子裡深深扎了根……縱使再怎麼知道秦湛犯下的罪過不可原諒,卻在秦湛變回昔日那般親密自然、相互戲謔的態度時,仍是會不自覺地做出相同的回應。
但是,這樣……不行。也不對。
再怎麼深刻入骨的習慣,只要下定決心去糾正,便沒有什麼是無法改變的。
……他與秦湛,終究並非一路人。
也許是在內心苦悶之中,不知不覺用盡了全部力氣,傅鈞猛然只覺左手中劍鞘一輕,右手握住的劍柄亦仿佛多出了不少重量,重心一時不穩,不由蹌踉退後幾步,方才穩住身體。
他定了定神,低頭一看,只見手中劍柄已與劍鞘完全分離,而劍柄之下,則是一道筆直而犀利的劍鋒,色澤亦是極淡的青色,仿佛一泓澄澈見底的碧水,又宛若一塊瑩潤光潔的綠玉,光華流轉,鮮明奪目。
與此同時,他的身旁亦響起了一聲輕微的利劍出鞘聲,只見一縷淺黃色光芒划過空中,猶若烈陽綺霞般璀璨明媚,而他目光所及之處,卻見秦湛手中所執之劍也已完全出鞘,通身如赤金的劍刃正自照射出絢爛燦艷的光輝。
秦湛神色仿佛十分讚賞地緩緩端詳過劍身,忽然道:「傅鈞,你是否也已經決定好了?」
「嗯。」傅鈞淡淡一應。
秦湛又慢慢道:「雖然僅是猜測,毫無實據……可我覺得這兩柄劍,可能是七階靈劍也說不定。」
傅鈞不由立時抬眸看了他一眼,面上表情雖無太大變化,心中著實微微訝然。
秦湛並沒有像他這樣多出十年的閱歷……卻也能夠看得出來?
如今他在徹底觀察完整個劍身後,確實更加覺得這兩柄劍是七階或者八階靈劍。
秦湛忽然笑了,唇邊的笑容雖然淺淡,神色間卻似乎顯得甚為舒暢:「你也這麼覺得?看來不是我一個人的妄想。」
傅鈞身軀微微一僵,禁不住有些痛恨自己的所思所想在秦湛面前幾乎猶如白紙黑字,無法掩藏。
即使有十年時光的差距,也似乎毫無用處。
倘若是這樣……那麼先前自己心中對秦湛的猜疑顧忌,是否早已在秦湛眼中無所遁形?
秦湛會是怎麼想的……又會如何看待自己……他若始終不說,自己當真能窺破他的想法麼?
傅鈞突然覺得,就算重活一世,自己在心計謀算一面,只怕仍舊根本不是秦湛的對手。
「傅鈞?」秦湛忽然喚道,眉心似有淡淡皺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