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多打量起她來。
五官還沒有長開,長相也很普通,放在平時很不起眼。
唯獨淡然的性子,也不驚慌,倒像是藏得住事情的人。
有一剎那,他在想,若是他給老爺子尋一個孫女來又會如何?
尋一個生在珙縣的,年齡相仿的,性子沉穩心思細膩的,最好,還能投老爺子所好茶的恐怕再尋不到比眼前這個孟雲卿更合適的丫頭了。
暴雨停歇,她匆匆離開,他也沒有急著留她。
要把一個留在老爺子身邊,就要對這個人知根知底。
於是他在珙縣逗留的時日並不短,一是等趙世傑,二是慢慢了解孟家在珙縣的細枝末節。
孟雲卿才失了母親,在靈堂跪了幾日,家中卻有一個手腳不乾淨的劉氏在蠢蠢欲動,想伺機吞併孟家的財產。劉氏給周遭的印象很好,對孟雲卿很是照顧,孟雲卿喚她一聲大伯娘,還自幼同她親近。
他心中難免有幾分替她擔心,她一個小丫頭,如何斗得過心思成熟的劉氏?
也不知為何,他忽然心生護短。
許是他也爹娘早逝的緣故,至少他還有照顧他的老爺子,她身邊卻連一個護她的親人都沒有。
「淮水尹羅,當配鹽煮。」
腦海里便時刻浮現出那抹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後來,知曉馮家在替她購置田產和店鋪,她卻看起來一無所知一般,他才意識到這個丫頭比他想像的更聰明,也更善於隱藏自己。
他便想知道她更多。
他的馬車時常跟著她,她自詡做的小心翼翼,其實他都看在眼裡。
她有著這個年紀不相符的沉穩,叫人好奇。
母親墳前,並非大哭大鬧的安靜,卻也同樣有著讓人放不下心來的瞬間。
春日裡,他不知她為何在守孝還要去放紙鳶?
只是見她望著斷線的紙鳶出神,他忽然想,若是他在,她手中的紙鳶其實是可以飛得很高很遠的。在他出神的時候,她已上了馬車走遠,他便下了馬車,拾起那個紙鳶,看了又看。
他發現他開始在意這個,和他有著相近身世,生活卻截然不同的丫頭。
而且還是個分外不愛笑的丫頭。
她身邊也沒有旁的親人了,他若是帶她回侯府,會不會對她也更好些?
他如是想,就看著手上的紙鳶微微揚起嘴角。
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便喚了段岩一道放紙鳶,段岩嘴角抽個不停。
再往後,京中有人來尋她是京中的定安侯府,沈家。
他才知曉她是定安侯府遺落在外的表姑娘。
沈家來了人,要接她回侯府。
定安侯府在燕韓國中都是鼎盛的名門望族,她的外祖母和舅舅也都尚在,身邊有了親人,她再就不是一個人。
於她而言是好事。
他也猶疑,要不要帶她回宣平侯府?
等他啟程同沈修頤回京,他也沒拿定主意,只是心中不放心,也沒想好,就也一路跟著。
入江的客船上,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定安侯府一個好好的表姑娘為何會流落在珙縣,十餘年間都不聞不問,這其間應當另有隱情。只是他不知這所謂的隱情,對她是好是壞?
他是希望她好。
就讓人給趙世傑捎口信,郴州等。
他許久沒有沾過酒了,只是忽然來了心思便多飲了幾杯,斷片之前,他記得他是想去看她的……
等他醒來,已經是翌日黃昏了。
他去甲板上吹風。
說來也巧,遠遠就見她獨自坐在一處百~萬\小!說。
也不知她看的是什麼,清風拂面,她也渾然不覺,只是捧著手中的冊子發笑,有時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月牙。
他很少見她笑,她長得不算好看,甚至不算清秀,她的笑容卻讓人如沐春風,尤其在四月的入江上,就似一股清流,洗滌他心中所有的繁冗,只餘下屢屢溫和柔軟的陽光,清淺落在她身上,好似鍍上一層清暉。
他想,他許是不該躲在她身後了。
「看的什麼書?」他聲音有些冷冰冰的,是不想一臉笑意嚇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