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淚便簌簌地落了下來,唇顫著:「我不管靜疏是誰,我也不管什麼劫數,我只要家人安穩,歲月靜好,不行麼?」
外祖一家她尚能理智對待,可到了日日相處的家人這裡,蘇妍便無法保持冷靜了。
丁漠垂眼,憐惜地看著她:「所以,這才是你的劫。」
——劫?
蘇妍怔忪,手撐著窗子才勉力站穩,重新注目窗下卻正好看見領頭人一隻手被硬生生斬落下來的情景。
她不由閉了閉眼——大局已定,無可挽回。
黑衣人突然隔著面巾狡猾地笑了下,圍著的京畿衛們頓覺不好,立馬散開。一股濃煙從場中四散開來,隨著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黑衣人作為正當口,連著地上的那些死去的野路子,全部被炸成了無數碎塊,噗噗噗地落了周圍人一頭一臉。
他竟然從未想過活著回去,這樣一來,朝廷便是想抓人,也沒辦法。證據完全銷毀了。
蘇妍額頭也濺到了兩滴血。
她呆呆地站著。
血流入眼中,使得世界全部浸氳在一片鐵鏽紅里。她驟然笑了聲,眼前仿佛都被罩了一層血色的細紗,不真實起來。
「行刑!」
地上的鮮血還未流盡,一顆顆人頭便像秋天地里的麥子,被一茬一茬地割了下來,半點不帶打頓的。連那稚嫩的嬰兒的小頭顱,也滴溜溜地落了下來,臉上尚是天真的笑容。
厚厚的鮮血染沒了腳下的土地。
周圍原本還等著看好戲的百姓們,也靜默了下來。
生命在這裡,被決定得最殘忍又最輕率。
蘇妍此時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腳下是無盡的鮮血,數不清的屍骨。她穿過洞開的門戶,走過青衣小廝的屍身,掠過九曲迴廊,一步一步往前邁。
鮮血浸透她的腳趾,邁過她的腳背。
蘇妍赤著腳,渾渾噩噩,眼前是一片殷紅,她無意識地往前走,路過無數屍骨,她看見自己取出一個黑色的袋子一路走一路收,直到來到了一個清幽的苑落。
她能感覺到內心深處傳來的無邊懼意,她拼命地對著那個無意識的自己說「不要進去不要進去」,但卻仍是進了去。
穿過血濺的正廳,腳的主人來到了一處精巧的屋舍外。
蘇妍能感覺到自己在簌簌發抖,身體在抗拒,仿佛將要發生極其不幸之事。
「不,別進去,你會後悔的!」她對自己說。
門還是被推開了。
一仰一伏的男女屍身,一個床上,一個地下,一成不變的血液顏色,她卻能感覺到那個自己內心的哀慟。
「父親,母親。」她聽到自己說。
巨大的悲慟席捲了她。
族滅無存。
流血漂櫓,盛寵與衰敗,不過一瞬。
盛世安好在哪裡?宗族安好又在哪裡?
蘇妍走不出,她赤著腳團團轉,她找不到出路。
心被絕望浸透,被暗紅所染,她的世界沉浸在一片血紅里。
……
丁漠安靜地站在一旁,為她加持。
日落月升,蘇妍還未醒來,反倒是一雙薄皮面通紅,血色暗涌。
綠楊敲了敲門,再站不住:「小姐,夜已晚……」
丁漠掃了一眼蘇妍,眉心不自覺地攏在了一塊,嘴唇抿了抿,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把橫抱起蘇妍道:「你坐馬車,我自先帶她回去。」
說著,一道紫色流光倏忽而至,他縱身一躍,便抱著蘇妍踩劍而去。
只留下呆愣愣的綠楊:「神仙……」
御劍不過兩三息,丁漠便帶著蘇妍到了蘇府,直接落到了正房。
正房已經忙做一團,僕人東奔西走,口中呼號,竟然對蘇家娘子與一個男子同行毫不在意。
有個眼熟的丫頭經過,丁漠一把拉住:「發生何事?」
那丫頭正是蘇妍身邊的三等丫鬟琉玉,在茂春園曾見過丁漠一次,見是他先是唬了一跳,才注意到一旁呆愣愣的蘇妍,一把便跪了下去:「小姐啊,夫人沒了啊。老爺,老爺被官差抓走了。」
蘇家上下人心
214|210.2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