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聚集最多的地方,一處便是老宅的大門口,另一處,則是再往前一些,老宅日常挑水的那處水井旁邊。
見連蔓兒她們來了,大家紛紛讓路。
井邊的人聚集的最多,人群里傳來連朵兒和蔣氏的哭聲,連蔓兒一家越過老宅門口,徑直到了水井旁邊。聚集的人群又自動散開,一家人走了進去。
等走到人群里,連守信就立刻停了腳步,回頭給張氏打了個手勢,讓她看著連蔓兒和小七不要上前,連守信和五郎卻又往前走了幾步。
人群中心,井沿邊,古氏仰面朝天地躺在那,氣息全無。就在古氏屍身的旁邊,還放著連家老宅用來挑水的水桶和扁擔,只是那水桶倒在地上,裡面的水全流了出來,將古氏身下都陰濕了。
大片的水跡,在靠近古氏頭部的地方,暈染出一片紅。連蔓兒從張氏的身後探出頭去,發現那片紅的來源,是古氏的腦後。
蔣氏和連朵兒正伏在古氏的屍身上大哭。連朵兒似乎還不相信古氏死了,一邊哭一邊叫古氏起來。
連守仁、連繼祖、連守義、何氏、二郎、四郎、六郎都在旁邊站著,其中連守仁捂著臉,連繼祖的眼圈也有些發紅。
「這是咋……請郎中來看了沒有?」連守信上前,低頭看了眼古氏的屍身,就抬頭問老宅的幾個人。
「還請啥郎中,沒氣了,身子都硬了。」一項大大咧咧的何氏,有些唏噓地道。
「我娘沒死,我娘沒死。」連朵兒從古氏的屍身上抬起頭,一雙通紅的眼睛瞪著何氏,「快給我娘請郎中,給我娘請郎中。」
「朵兒……」蔣氏見連朵兒這樣,忙伸手去安撫,卻被連朵兒一巴掌拍開了。
看古氏躺在地上那個樣子,連守信已經看出來是沒氣的,又有這些人在跟前,斷不會有看錯的理,因此也就沒搭理連朵兒的話。
「這是咋回事?」連守信又打量著現場,問道。
老宅的幾個人,就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是一早上,周氏打發古氏來提水。這是老宅眾人回到三十里營子之後,除了推磨之外,周氏安排給古氏的另一樁活計。一家人每天的用水,再不要男人們到井邊去提,而是都由古氏來負責。
結果,古氏出來了半天,一桶水也沒提回去,人也沒回去。蔣氏準備淘米做飯,又要帶著大妞妞,就打發了連朵兒到井邊來找古氏。
然後,就聽見了連朵兒撕心裂肺的驚叫和哭聲。
蔣氏在外屋,第一個聽見了,就忙放下大妞妞和手裡的活計,也趕到了井邊。
「剛才繼祖媳婦就說了,她到這的時候,這就沒氣了,身子也硬了,是死了好一會了。」
古氏一個人來井邊提水,超時沒有回家,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死在了井邊,旁邊桶里有打上來的水,都灑了。
古氏是怎麼死的,即便那個時候天還沒亮,可是死一個人,竟然能夠這樣悄無聲息?
「這是咋死的?」連守信又問道。
「是不是摔的,腦袋正好磕在石頭上?」就有人道。
這個時候,雖然大體化凍了,但是夜裡的氣溫還是很低,井台邊撒了水的地方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這樣的薄冰,在太陽出來之後,很容易就會融化。但是大清早,人若踩在冰上不小心滑倒,也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連蔓兒就想起了她是怎麼變成了連蔓兒的。她的前身就是在井台邊摔倒,魂歸地府,才有了今天的她。要是這麼說,那古氏就是意外身亡的。
可是,井台邊,除了老宅的水桶里灑出來的那一片水跡,並沒有其他的水或者冰。而且,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什麼不對勁,很不對勁。
連蔓兒從張氏身後出來,又仔細地將現場打量了一番,終於找到,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朵兒她娘一個人出來提水?就這一個水桶,那為啥還用扁擔?」連蔓兒問道。
那麼大的桶,以古氏的體力,一次最多提一桶水回去。要她用一根扁擔,挑兩桶水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是她一個人出來提水嗎?」五郎就問。
老宅的幾個人都點頭回答是。
「這就奇怪了,她一個人提水,幹嘛要用扁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