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她其實聖寵最多,可惜的是一直未有身孕。又有俞嬪,當年她有身孕的時候,可是千萬分的小心,離床便上榻,下榻便臥床,一步路都不敢多走,但仍然沒有保住腹中胎兒,未足三月,莫名其妙就小產了,俞嬪總懷疑自己是被加害,鬧了多回,結果反而失了寵。」
「我瞅著俞嬪,和那鄭良人竟有幾分相似。」
相似嗎?子凌將兩人的容貌在腦子裡過了過,覺得俞嬪雖過于敏感,偶爾甚至有失智的言行,但風範儀態仍比鄭良人勝出許多,忽地又反應過來,殿君之所以這樣說,真正的意思大抵是覺得鄭良人福薄。
她便不作聲了,知道在殿君的心目中,應當是不喜鄭良人這位準太子姬媵的。
「我聽你的建議,就讓劉才人及鄭良人住進來吧,皇后殿下那日當眾說我跟她一樣,是粗鄙之人,身份不比名門閨秀尊貴,我是有意損了她幾句,也向眾人明示我並不好欺,那日也就罷了,後幾日,劉才人說是來拜望我,話里話外,都在強調我必須對皇后殿下俯首帖耳,否則就是不知禮儀。
這回她又主動帶著鄭良人來取悅我,我倒是要看看,她們信奉的那套禮儀究竟是什麼禮儀。」
劉氏與鄭蓮子就這樣收拾包袱住進了神元殿,瀛姝很快知道了此事,是皇帝陛下親口告訴她的,皇帝陛下不僅告訴了她,還讓她得空就去神元殿轉轉,以提防劉氏二人又再生意,瀛姝也不嫌陛下交代的差使太多,看映丹為此憂心忡忡,她還反過來安慰這宮女:「我是能者多勞。」
誰知這大話剛剛說出口,竟然就被二皇子給「啪啪」打臉了——就在這天,二皇子興沖沖地來乾元殿面聖,面聖就面聖吧,還非要陛下傳召太子、五皇子,以及瀛姝到場,當著許多人的面,二皇子得意洋洋地宣告,他破案了。
皇帝都投反應過來,摸著後腦勺問:「你破了什麼案?」
瀛姝卻想到了一個可能,晃了下司空北辰,她發現司空北辰也想到了那可能,神情極其凝重。
「惡鬼索命案,兒子已然破獲!」
一眾人都洗耳恭聽二皇子抑揚頓挫解說破案過程。
「就在十日前,建康丞上報一件命案,命案發生於南澤里,南澤里有座畫橋,畫橋側再行三里半,有個湖池,湖池在官衙注名為石獅塘,但民眾俗稱其為織女塘,死者就是浮屍於此塘,據查,死者是個婦人,本姓費,丈夫姓趙,這趙費氏就住南澤里,失蹤了有二十餘日了,失蹤之日,其夫就報了官衙,十日前在織女塘中發現了趙費氏的屍首,竟然也是被人剜目斷舌!
有一件事,倒是與五弟及王女監的推斷一樣,趙費氏長著條利害的舌頭,雖然未與人結什麼深仇大恨,可卻經常跟鄰里為些雞毛蒜皮的事體爭執,是個得不得理,舌頭都不饒人的悍婦。
可五弟你們,認定兇手是宮裡的宦官,且兇手還定然是在內廷當值及行走,這樣的推定顯然就與事實不符了,內廷當值的宦官,哪怕是有出宮的機會,但經過我的排察,在趙費氏失蹤及確定遇害的這段時間,並沒有哪個宦官在宮外夜宿,而且宦官在宮外也不可能有居宅,在冊的宦官,連家人都沒有住在南澤里的,宦官從何得知趙費氏舌悍?因此兇手絕無可能是宦官,必然就是宮衛!
宮衛只在當值時住台城,居宅卻是在宮外,雖然也沒有定居南澤里的,可宮衛有輪休日,就有機會在外城尋找目標,並將其殺害,五弟你們啊,因為先有了錯誤的推斷,才延誤了案情。」
二皇子大約覺得自己還挺有風度的,主要是針對南次進行抨擊,把瀛姝這個女子只是順便一提,為此他還特意看了瀛姝一眼,見以能言善辯著稱的小女官此時垂著眼瞼,連大氣都不吭,就越發有了自信。
南次也下意去看瀛姝,從她微微抖動的眼睫,就明白了她正忍笑忍得辛苦呢,他其實不覺這是一件多麼好笑的事,反而有些自慚——想當年,自己該有多荒唐,竟明知這位二皇兄還是有機會爭儲成功,卻半點鬥志都沒有,他還算是司空氏的子弟麼?就二皇兄這腦子,真要當了一國之君,大豫的國祚可就真的是神仙難救了。
可現在看瀛姝這情態,南次心裡的鬱氣就被那雙眼睫輕輕撲動的風「呼」一吹散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