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五軍都督府、御馬監,大明軍事系統的這三個最高機構,分別代表著文官、武官(勛戚)、內臣三派勢力。
但隨著文官勢力的日益做大,五軍都督府的權重已是江河日下,因皇帝朱由校的支持,也就御馬監還能與兵部抗衡。
所以,朱由校要想活命,不被文官架空,他不可能不讓宦官干政,即便是歷史上的朱由檢在棄用宦官後也不得不重新啟用。
如果把宦官干政等同於王朝衰敗之象的話,那大明王朝從永樂年間就開始衰敗,如此一來,怎麼可能享國祚近三百年。
御馬監掌印劉汝愚沒有因為自己是一個閹人而在兵部左侍郎盧象升和左都督田爾耕面前一絲自卑之色。
但作為天子近臣,他也並沒有輕視剛剛從知府任上來的盧象升和左都督田爾耕。
自從崔呈秀由兵部尚書調任為吏部尚書,孫承宗被軟禁並又復出巡邊之後,兵部就一直是盧象升這個左侍郎在執掌,因而權重也不亞於御馬監劉汝愚。
而田爾耕因魏忠賢被降職為南京鎮守,他作為魏忠賢的心腹也被迫離開錦衣衛系統,但其黨羽還在,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就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
所以,劉汝愚不敢輕視這二人也是有原因的,一見盧象升和田爾耕出現在自己面前,反而拱手行了一禮:「小的給少司馬和田少師請安了。」
兵部尚書別稱為大司馬,盧象升官居兵部左侍郎之職自然是少司馬,而田爾耕因為朱由校剷除東林黨立下功勞已是加封少師。
所以,劉汝愚才如此敬稱二人。
盧象升和田爾耕沒有因為劉汝愚的謙遜,就將他等同於一般的宦官,忙回了禮。
不過三人都知道自己分別代表著三種勢力,起互相制衡之效,不能相交太深,否則陛下必會猜忌,因而三人在簡單寒暄後也沒在說話。
直到開了宮門,抱著小暖壺的小丫頭柳如是出現在三人面前,這三位一直沉默不語的朝廷大佬才齊聲笑問柳如是:「敢問,陛下可起了?」
一二品大員已見過不少的柳如是倒也是波瀾不驚,很淡然地道:「陛下早就起了,因剛才在跟王公公說事,所以耽擱了一會兒,你們現在跟我進去吧。」
……
三人到了乾清宮,見禮後,朱由校就命人給這三位大員賜座,想到三人在外面冷了一陣便給這三人各自賜了一碗薑湯驅寒。
盧象升等自是感恩不迭。
旋即朱由校就先詢問盧象升昨日留下的京營和四衛營官兵的具體數字名額。
盧象升將已準備好的簿冊捧在手中,柳如是替朱由校接了過去:」回稟陛下,現在共有八千三百四十二人未被裁撤,其中指揮僉事一人,千戶一人……」
聽盧象升報告留下的這八千餘官兵大都是低層武官和士兵,朱由校倒也不覺得稀奇,畢竟也只有這些人還指望著能在京營和四衛營留下來,建些功業或者混口飯吃。
「留下來的指揮僉事和千戶是誰?」朱由校有些好奇地問道。
「衛指揮僉事是魏國公姻親覃博桐,千戶是開平王后裔常延齡「,盧象升說後,朱由校就點了點頭。
這裡,盧象升又向朱由校上報被裁撤掉官兵,共計七萬餘人,所花遣散銀六十四萬兩有奇。
朱由校聽後只是頷首,問盧象升對於這些官兵如何安置為好。
雖然都花了遣散銀,短時間內不會有太大的動盪,但畢竟是數萬人加上他們的家庭,也牽涉到了數十萬人的溫飽,朱由校不能不考慮他們以後的著落,他也沒想給順天府增加這麼多無業游民。
左都督田爾耕正愁京營被兵部盧象升代管而無法吃空額,掌實權,便起身諫言道:「陛下,既然如此,何不將他們重編為京營,由都督府代管。」
「不可,陛下,這七萬餘官兵本就是兵痞子,毫無戰鬥力,徒耗錢糧,如今既然裁掉就沒必要再用,歸於都督府,難道朝廷就給他們發響銀了嗎?」
盧象升知道田爾耕的真實目的,但帶兵的將領吃空額和兵血已是常見的事,他也不好當著陛下的面揭穿田爾耕,便只是瞪了田爾耕一眼,並反駁了他的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