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把汗,捧著個玻璃茶杯就走過來,「六干河?那快要到農場了啊。」
「就是去農場。」
「做啥啊?」
「尋人啊做啥,讓丁奎山帶人去碼頭倉庫也看看。就這樣,出發。」
張浩南前腳剛走,村道上吳成林騎著摩托車突突突到了大食堂,此時人已經蠻多,都是「沙城食品」的人,團圓飯人多也熱鬧,還時不時放點菸花,職工之間也在聊著天,多是家長里短孩子成績之類。
等到吳成林到了,就聽一個老頭兒喊道:「成林,馬上過年了,哪能掛這張面孔?」
吳成林進來將帽子往桌子上一放,嘆氣道:「老太婆早起說是回娘家看看,結果我剛剛迴轉,發現三輪車也不在家裡,丈人家裡還打電話過來,說老太婆根本沒去。」
幾個老頭兒趕緊拉著他坐下,茶葉水也立刻奉上,聞訊而來的張剛謙發了一支煙給吳成林,然後道:「不會跟老三親娘老子有關吧?」
「我才是親娘老子!」
砰!
暴怒的吳成林拍著桌子吼道。
「你先不要急,跟你說正事。」
張剛謙知道吳成林現在心急,也沒有見怪,而是認真道,「老三這個小倌兒,一直不差的,跟他親娘老子跑,我看是不可能。但是呢,讓他馬上接受不是成林你親生的,我看……也不太可能。像我們家張南一樣硬氣的小倌兒,不會太多。」
啵滋啵滋……
幾個老頭兒都是悶聲不響,跟著吳成林一起抽悶煙。
「早曉得老早就跟他說實話,也好……」
「哎,現在說這種屁話又有啥意思?」
張剛謙打斷了吳成林的話,看到對方老眼通紅,他也是頗為唏噓,戰場上眉頭都不帶皺一下,但這種事情,怎麼說呢,越是無助且軟弱,反而越加讓他覺得頗為難受。
「張南曉得了嗎?」
「他說他來尋。」
「那就問題不大,放一百個心。」
喝了點茶,看到外面下的雪竟然越發大了,吳成林整個人又焦急起來,他坐立不安地望著外面,手機一響就立刻接通,聽到是大兒子說吃年夜飯的事情,吼了一聲立刻掛斷,聽都不想聽。
過了一會兒,外面張直兵穿著警服一路小跑進來,然後不停地拍打著身上的雪花,跺著腳說道:「入娘的,開到一半落大雪,天氣預報不是說不落雪嗎?」
「阿兵,張南打你電話沒有?」
「他跟張武聯繫過了,讓我先過來吃飯。做啥?出啥事情了?」
張直兵見周圍的人都離老頭兒們遠遠的,又見吳成林也在,而且雙眼通紅,於是過來問吳成林:「阿叔,出啥事情了?」
「老太婆應該是出去尋阿三了。」
就這麼一句話,張直兵便懂了,然後道,「我跟張南聯繫一下,也過去幫忙尋一下人。」
不遠處本家的女人們也閒扯起來,自然是聊到了吳成林還有他小兒子吳一鳴。
「吳家阿叔也蠻不容易的。」
「那肯定的啊,他撿吳一鳴回家也年紀輕了呀。」
有個繫著圍裙老太太正在剪紗布,晚上做餛飩餡兒的時候,是要把蔬菜碎擠出水的,現在提前做好紗布袋子,到時候忙起來也省力。
「早先他在窯廠挑擔,多少苦噢,兩百多斤的泥胚老早全靠人工,哪裡像現在還有啥機器。吳一鳴小辰光是養得體面,大隊裡也無幾個人吃過奶糊。」
老太太絮叨著,卻也是感慨,「成林這個人確實可以的,吳一鳴這個小倌兒呢,也不差,一直老子做啥他做啥,聽話又懂事,就是念書稍微不來事。」
「臘月里好像確實沒看見吳一鳴啊。」
「也正常的。」
眯著眼睛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剪掉了線頭,然後把手上的活兒放下,一手擱在圓桌上,一手撐著大腿,「我要是曉得我不是娘老子親生的,也吃不消。吳老三多乖的,又孝順,家裡一直和和氣氣,現在還幫張南做事,好日子後頭還不曉得多少年呢。要怪啊,還是要怪吳老三的親娘老子,最不是物事,簡直就是宗桑(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