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厲彌長。
便在此時,譚大先生發現對面的顧文笙抬頭看了他一眼。
就見她食中名三指同時入弦,抹勾打並發,前面古琴轟然作響,頓時壓過了自己的琴聲。
譚大先生突然間寒毛倒豎,就好像夢遊之人一睜眼發現自己正在站萬丈懸崖之上,極度的危險正向他襲來!
譚大先生並不知道這危險從何而來,但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樂師到了他這種程度,對外界感應之敏銳早勝過理智的判斷。
他幾乎沒有多做考慮,伸手「錚」地一聲按在琴上,道:「好!」
他這個「好」字,接的是文笙平手的提議,譚大先生這等身份,好字既然出口,眾目睽睽之下自不會再更改,卞晴川等人齊齊鬆了口氣,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
別說厲俊馳幾個看著糊塗,就連卞晴川也是一頭霧水,不摸訣竅。
這場斗樂不像之前眾人想的那樣曠日持久,從兩人坐下來,到譚大先生同意打平休戰,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但不管怎麼樣,斗樂前譚大先生親口所說,打成平手就算是文笙贏了,看對方臉色難看之極,應該不會賴賬吧?
厲俊馳幾人互相望望,不敢表露得太高興,眼角眉梢洋溢著喜意。
文笙猶自端正而坐,半晌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點了點頭:「能如此結束再好不過,素無冤讎,我實在是不想與大先生拼個玉石俱焚。」
譚大先生一著失算輸了斗樂,頗覺陰溝裡翻船,聞言冷笑道:「素無冤讎?」
隨著這句話出口,他突然明白了方才那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是由何而來。
顧文笙說「玉石俱焚」,她將自己的琴聲都收走了,果然是在醞釀一場風暴,自己若是不罷手,那她便會使出在於泉港外對付鍾天政那一招。
依他此時的身體狀況,必定無法善了,而顧文笙卻可以將巨大的傷害瞬間轉嫁到簡公紹四人身上。
想明白這一點。譚大先生不禁暗自後怕,頓覺這場斗樂輸得不冤。
輸便輸在沒能知己知彼,不知道顧文笙還藏著這麼一手,從他安排師兄簡公紹等人跟來做個見證起。就註定了這麼個結果,別說是他,就算是父親大人親至,大約也無力回天吧。
想到這裡,譚大先生不由悚然而驚。
怎麼他會生出這樣一種念頭來?
父親乃是當之無愧的樂師第一人。顧文笙年方雙十,又是個女子,難道竟有資格同他老人家相提並論麼?
不說他這裡心念電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文笙接口道:「自然,不但無冤無仇,算起來我受譚五先生所託,救了譚容華和令千金譚令蕙,對諸位還小有恩惠。大先生定要邀我來此一戰,說實話。令我很是莫名。怎麼,在下先前寫給大先生的信,大先生並沒有仔細看?」
譚大先生一時語塞。
梁承在旁好不容易止住了眩暈,聽到這裡感覺大禍即將臨頭,跳出來戳指叫道:「你這妖女,方才使了什麼妖法暗算我們,這場斗樂不算!你將譚五先生弄到哪裡去了?說是陷在天女湖底,過去這麼久了,還不是凶多吉少?」
他還想說,憑什麼你和鍾天政那病秧子都好好的。只五先生一人沒有回來,眼下鍾天政分明與你們沆瀣一氣,說你們沒聯手,連三歲小兒都不會相信!
梁承知道。只要提及鍾天政,譚家眾人便會火冒三丈,到時候任顧文笙說什麼,譚大先生全都聽不進去。
可他接下來的話還未等出口,就聽著腦袋裡「嗡」的一聲琴響,直震得他頭暈眼花。不由自主向後摔了出去,枉他那麼好的身手,竟是不及找回平衡,直摔了個四腳朝天。
文笙收了彈琴的手,淡淡嘲道:「背主鼠輩,我與大先生說話,焉有你插嘴的份兒?」
她此次出手全無先兆,譚大先生心情還陷在失利的沮喪中,竟然不及阻止。
「你……」他張了張嘴,發現再說什麼也晚了。
梁承一骨碌爬起來,還要上前拼命,作勢拼命是假,想將水攪渾是真。
卞晴川一旁開口:「大先生,願賭服輸,放任下頭人胡鬧,是想要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