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歐陽昭明替她開口問了桑情最後一個問題。
——對!就是這個問題。
寶意放下了手,再次看向躺在地上的桑情。
她剛剛提到了一個紫鳶傳遞出去的消息,他們就是靠著這個消息才拿捏住了柔嘉,讓她將她帶在身邊。
她握著拳等著桑情的回答,隱隱感覺到這個答案將解除自己所有的疑惑。
「是、是……」桑情的眼睛在眼皮底下動得更快了,要尋找更久遠的記憶,令她腦部活動更加劇烈,她最終給出了一個再次讓寶意意外的答案,「是陳氏……」
這個名字對歐陽昭明來說,都有些令他尋不著頭緒。
陳氏只是寧王府後宅中的一個普通婦人,因為寧王府的息事寧人,監察院對她做的那些事的記載也沒有特意呈到歐陽昭明面前。
「是陳氏……」桑情喘息著道,「陳氏……是她殺死的……」
一聲驚雷在寶意面前炸響。
終於,這一切都串聯起來了,再沒有絲毫遺漏。
歐陽昭明聽她喃喃地道:「是天花……是那場天花……」
她是在雨中受了驚嚇,得了一場大病,夢回前世。
柔嘉是感染了天花,同樣得了一場重病,在這場病之前,她只是個普通的十六歲少女,可是重病之後,她的軀殼內卻覺醒了一個同樣有著前世記憶的靈魂。
不錯,寶意能回來,她當然也能夠回來。
否則,還有什麼能夠解釋這一切呢?
上輩子,她憑藉著從寶意這裡搶去的郡主身份和玉墜,一路平步青雲,登上高位。
這樣的人生,也會有遺憾嗎?寶意想,也會像當初被搶走一切,在大婚之日慘死的自己一樣,想要重活一次的機會嗎?
沒有人問桑情問題,她就沒有再開口,只是不停地發出嗚咽聲。
寶意想著當柔嘉回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六歲,剛剛感染了天花,臉上留下了那些痕跡,第一反應當然是要去觸動頸上的玉墜。
她想像上輩子一樣從其中得到靈泉,除掉身上的傷疤,可是卻發現頸上的玉墜雖然跟上輩子一樣被她的鮮血浸染了,但卻怎麼試探都沒有反應。
這個時候她會惶然,會緊張,畢竟她是依靠著玉墜才獲得了上輩子的一切,她早就已經依賴於這玉墜的神奇。
但這樣的驚慌不會持續很久,很快她就會想到,真正的玉墜是不是被人取走了?
寶意想著她那時會怎樣像鷹隼一樣,試圖從周圍的人當中尋找出拿走她玉墜的犯人,然後發現有許多事情都跟她所熟知的不一樣了。
比如說,這一世冬雪沒有感染天花暴斃。
又比如說,寶意沒有在留在院中為她侍疾,也沒有因為感染天花而破相。
最後她會發現,上輩子沒有感染過天花的陳氏這輩子反而病得起不來。
這麼多的事超出了她預計,以柔嘉的心計,很快就會意識到這不是她熟悉的世界,一切可能會朝著她最不願見到的方向發展——
寶意會被認回去,她假郡主的身份很快會被拆穿。
而這個時候陳氏病成這樣,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
反而如果寶意認祖歸宗,陳氏被迫招供是如何調轉了兩個孩子,當初如何虐待寶意,而柔嘉對這一切一直知情,那她就會失去所有。
所以那一夜她來到陳氏的房間裡,趁她生病虛弱,對著親生女兒又沒有防備,就直接出手了結了她的性命,又偽作出她是畏罪上吊的假象。
她以親生母親的死撇清了自己,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她的不無辜。
柔嘉確實做到了,到這裡,一切進展都如她所想。
她撇清了跟陳氏的關係,把自己包裝成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無辜者,可以留在寧王府繼續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之後地位下落,她都通過一些手段將局勢掰了回來。
如果她甘心止步於此,那後面的許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會遠嫁,會離開京城這個漩渦,安穩地度過一生。
就算那一夜紫鳶見到了她殺人,也不會說出去,沒人會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