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懿出生在草長鶯飛的春天,飽含了他母親真妃的期盼。在李懿之前,真妃小產過一次,還夭折過一個孩子,後來又生了一個女兒,她無比盼望還能再度誕育子嗣。
可想而知,李懿的出生如何令真妃欣喜若狂,重點在於他是個男娃兒。同樣的,東唐皇帝貞觀陛下看上去也非常高興,在兒子滿月禮上,金口玉言給這第七個兒子賜名為「懿」。
懿,美好的意思,但,指的多是女子的品德言行。
於是真妃不開心了,她明明生的是個男孩子,陛下為什麼會指了這樣一個名字?瞧著確實是意頭不錯的好字眼兒,可怎麼就像塊石頭壓在她心上?她憂慮重重,東想西想,整天琢磨著陛下的心意。
李懿瞧著宗政恪,淡淡地道:「因為我父皇壓根就不想讓母妃孕育男胎!母妃她是天一真宗的親傳弟子,又有天一真人這樣地位尊崇的祖父。父皇本就是借天一真宗之勢才登基為帝的,自然不想自己的兒子以後也借著天一真宗的勢力與他爭權奪勢。」
宗政恪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聲道:「天一真宗不像東海佛國那般超然於世外,而是於俗世各國多有布局。據我所知,大齊與大魏許多權貴都與天一真宗過從甚密,在家中供奉著道師,執禮甚恭。」
李懿嘿然一笑,終究是養育他長大的師門,有些事兒,他心知肚明,卻不好指摘。他繼續講述自己的身世:「母妃瞧出來了,父皇看上去喜歡我,實際上並不算親近。在我之前。母妃曾給父皇生下我的姐姐,父皇是真正地將姐姐疼入了骨子裡。」
他頓了頓,垂眸盯著靈泉里自己的倒影,片刻後才低聲道:「四歲那年,我身中奇毒。母妃請來了外曾祖父天一真人,將我帶去了天一真宗。」
宗政恪一驚,因李懿低著頭。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從他忽然有些瑟縮佝僂的身影里,猜出他中毒之事有極深的內情。「李懿……不要難過。」她只能這樣乾巴巴地安慰他。
李懿抬起頭,臉上雖然有輕淡的笑容。但笑意里滿是悲哀。他深吸一口氣,憂傷地說:「怎麼會不難過呢?我雖有父母,卻從未得到過父母全心全意地疼愛。我只是凡夫俗子,不是絕情絕愛的仙人。我有一顆肉做的心,當然會傷心會難過。」
「給我下毒的人是嫉恨母妃得寵的宮妃。事後,那宮妃被打入冷宮,母妃又叫心腹侍婢去勒死了她。可我還是知道了,這宮妃要給我下毒。母妃她事先是知道的。」他的語氣冷漠起來,「父皇向來自詡英明神武,東唐偌大的國家就沒有事情能逃出他的眼睛。他同樣早知此事!」
「只因為害怕我的存在會讓父皇從此不喜,只因為害怕我的存在會讓天一真宗有更多的機會插手東唐政局、威脅到自己的統治。母妃和父皇就都默認了我可以去死,我應該去死!」李懿悽然一笑,問宗政恪,「阿恪,你說,我應不應該難過?」
宗政恪起身,涉水到靈泉內李懿身邊,將他的頭摟進自己懷裡,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低聲道:「李懿,過去的事不必再放在心上,陡惹傷心。你只當他們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笑置之。」
李懿默默地回抱宗政恪,少女身軀溫暖、氣息清甜,慰藉了他因翻出陰鬱過往而微寒的心。他們其實都是可憐人,不同命,卻同運。
「後來我一直待在天一真宗,被外曾祖父收做了關門弟子。」李懿的聲音輕快起來,顯然在天一真宗的生活還算愉悅。
「偌大的宗派,出身不凡者不知有多少。我的幾位師兄俱都出自世間大國,雖然看在師父的面上,他們待我還算友善,但是他們也在警惕著我,生怕師父會將天一真宮的傳承交到我手上。」李懿無奈地笑笑。
「我之所以對修為不上心,也有讓幾位師兄放心的意思。師父總是對我恨鐵不成鋼,也是因為他確實想將天一真宮的傳承交給我。」李懿嘆了口氣,將宗政恪抱得更緊,喃喃道,「可是除了幾位師兄,師父他還有諸多血緣晚輩,我只是他眾多重孫、外重孫當中的一個而已。」
「我不想讓師父為難,我也不想讓自己為難!」李懿忽然冷笑,嘲諷道,「可就在這時,母妃又傳信給我,讓我回家!」
唯恐對李懿的傷口不利,宗政恪放開他,挨著他坐好,伸手過去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李懿側臉看她,她神情平靜,
第259章宗政學宮·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