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將煲好的湯端到床前高几上,怡怡然坐在床沿,將明心歪向裡面的臉扳正面對自己。明心眼神冰冷地瞪著她,她向來木然的臉上緩緩露出嘲諷笑容。
「我在想,人,到底要蠢到什麼地步,才能作死成你這樣」木魚湊近明心,在她耳邊低聲說,「明明張了一副聰明相,偏偏專做傻事這下可好,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心反駁道:「總好過你活得像個死人,什麼都不想。我下場再悽慘,也是我自己選的,不是旁人給我選的。」
「也對,你的主子自始至終都不是姑娘。無論你做什麼,你起碼還是對一個人盡了忠。」木魚聲音平板地道,「至於說活得像死人我還好好喘著氣,怎麼就像死人了我也會想啊,只是我想的與你想的不一樣。」
「你想的是男人,我想的只有好好服侍姑娘,完成任務,然後求姑娘放我自由。到那時候,我再去想男人,或者女人,都行」木魚慢條斯理地道,「人的一生很長,每個時候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
「譬如生下來還是小孩子,那就該好吃好喝好睡好玩。長大進了學,那就該好好求學做學問。等成年了,該成家便成家,該生子便生子。」木魚一臉認真,神情甚至是虔誠的,「我現在該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服侍姑娘,想她之所想,急她之所急,為她辦好一切我份內甚至份外的事等到我認為我該去做別的事了,我會與姑娘講。」
「姑娘的人品,你比我更清楚。你待她忠誠,她也不會負你。所以,我相信,只要我提出,她肯定就會答應。」木魚微笑道,「你,還有念珠。其實我都看不上眼。只有明月,我才覺得是同道中人。別看她心智不全,其實比誰都清醒都聰明。」
木魚向來是鋸了嘴的葫蘆,惜言如金。與她共事這麼久。過去她說過的所有話都加在一起,恐怕都沒有現在多。明心更沒想到,在木訥的表相下,木魚竟長了這樣一顆玲瓏心竅。
「你真傻」木魚卻意猶未盡,繼續道。「你這樣一心求死,要攪亂姑娘的計劃,對你對姑娘都沒有好處,完全是損人不利己。」
「姑娘若是被喚醒了血脈,成為異人,就更加難掌控。」明心平靜道,「我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但我不想看見姑娘離我家主子更遠。」
「蠢貨一個男人要得到一個女人,除了得到她的心,沒有別的辦法強權用在男女情事上。那簡直蠢得不能再蠢」木魚諷刺不已。
「主子的英明神武豈是你這樣小小奴婢能置喙的」明心大怒。
「小小奴婢」木魚卻譏誚道,「明心,你們家在大秦是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戶,不入等的小家族,連最低等的爵位都沒有。不要說我了,就連念珠的父族與母族在大魏帝國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
「至於我,在國破家亡之前,也被人喚作公主多年」木魚冷冷道,「你要說什麼大秦乃當世第一大國的話。不錯,大秦確實是當世第一大國。但你們家最落魄時要靠你哥哥給人當打手才能活命,這是不爭的事實」
明心一怔,念珠的底細,她早就探聽出來了。但是木魚的出身來歷。她費了心思去打聽卻依然沒有收穫。大普壽禪院在東海佛國是與大普濟寺比肩的存在,木魚發現她在刺探之後還曾經警告過她,她才不敢繼續。
沒想到,木魚的出身不一般。不過,明心冷笑:「亡國的公主,我見得多了我們大秦騎兵的鐵蹄之下。不知踏碎多少皇城宮樓想來,你的母國這般輕易被滅,想必也只是微末小國,恐怕連天幸國都不如。」
木魚幽幽道:「大秦騎兵的鐵蹄,確實踏碎了許多王國的國都。我的母國就是其中之一。我記得,那頭一個攻入我國皇城,劍斬我父王母后之人,恰好」
她慢慢伸出手,纖細白皙的手指圍住了明心的脖頸,一點一點地收攏指尖,嘴裡繼續道:「恰好就是你哥哥呢」
明心的眼睛驀然瞪大,卻無力反抗,也無心去反抗。她本來就一意求死,現下如果被木魚掐死,倒是達成了心愿。可惜,木魚只是讓她品嘗了一番窒息的痛苦,在她即將氣絕之前,又將手指猛地鬆開。
空氣強灌入明心的喉嚨,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嘶聲大叫:「來啊你掐死我啊為什麼不掐死我」
「我怎麼捨得讓你就這樣輕鬆愉快地去死呢我要讓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