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那場禍事,是宗政謹畢生之痛。他相信,大哥和二哥不可能不知道 。兩位兄長也深為體諒他的心情,哪怕時局再艱難,也沒有開品說讓他給雲杭蕭氏去一封信求助。
可是沒想到,這回大哥與二哥竟然都站到了蕭家那邊。這讓宗政謹有些憤nu ,又有些委屈與失落。他明白如今京里的情勢,比前些年還要糟糕,可是
他的腳步由快至慢,最後頹然坐回了椅中,再度拿起那封信,再一次字斟句酌的看起來。說到底,過去幾十年都是兩位兄長在周全他,如今他們難得開一次口,他必須鄭重對待。更何況,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大哥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大哥信里說道,就算最後沒有得到爵位,讓恪兒與外祖家多親近也是應該的。而且兩蕭所辦的女學,不要說天幸國,就是放在周邊諸國都鼎鼎大名,多少閨閣女兒想進女學而不能。恪兒在佛堂清修十年,學些詩書文字、女工針黹於她絕對有益無害。
這些內容撼動了宗政謹原本牢不可破的心防,他想起滿堂正來稟報說,三姑娘似乎對家學興趣缺缺,從來也沒去上過學。雖然他知道 恪兒的字寫得不錯,但別的他真沒這個信心。
左思右想,宗政謹忽然失笑。他想得是不是太多了蘇杭蕭氏與雲杭蕭氏向來注重女子的教養,自家的恪兒在他眼裡自然是千好萬好,可放在蕭氏女學當中恐怕真不算什麼。仔細咂摸大哥信中真意。也是抱著恪兒不能入選的想法。
他立刻 輕鬆起來,覺得自己也應該為了恪兒的未來著想,不能再執著於往日的怨懟。恪兒的父母在天若有靈。也會願意她去親近外祖家,到那鼎鼎大名的蕭氏女學好生深造學習一番罷。
正好,借著給大哥送回信,把宿慧尊者的意思遞上去。宗政謹打定了主意,叫來小廝磨墨,慢慢修書一封。
第二日清早,宗政謹就將宗政恪叫了來。祖孫倆用完了早膳。宗政謹就把蕭鵬舉的來意說了。末了,他又表示,就按宿慧尊者的意思。將那兩份礦契送進京里,讓大房二房去裁度。
宗政恪因著頭天晏玉質的話,正想著是不是探探祖父的口風,沒想到這就得到答案。她很高興。表示立刻 傳話過去。讓尊者那邊的高手過來,將信和礦契護送進京。
至於去雲杭府蕭氏女學,宗政恪想了想才道:「這事兒,我得與圓真大師商量一番再作決定。」
圓真大師是自家孫女與宿慧尊者之間鈕帶的作用,宗政謹早就瞭然於心,便點頭道:「若非時間太緊,實在應該去信向尊者稟報一聲。」
一時祖孫倆各自忙碌。宗政恪讓念珠往綺羅閣跑一趟,給眉娘帶話。讓送來一些東唐國特產的香料,她打算配一些製成香包驅蚊防暑。
念珠匆匆去匆匆回。又大半個時辰過後,一個自稱段大的小廝送來了宗政恪要用的香料,還說這香料有些特殊的保存和調配方法,要面見三姑娘回稟。
宗政恪便在清漪樓的一樓大會客廳見到了段獨虎,徐氏帶著明心明月、念珠木魚守住大門,不讓人靠近。雖然她不知姑娘為何要單獨會見這名綺羅閣來的小廝,但一絲不苟地執行了姑娘的命令。
段獨虎這次是易容前來,他本就年輕,再把自己往幼稚里裝扮,居然生生扮作了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還顯然有幾分木訥痴愚的童子。否則,他是不可能進入內院的。
不過,一給宗政恪行完禮,段獨虎那雙機靈的眼睛立刻 出賣了他。宗政恪瞧他的神氣,總有種似曾相識之感,忍不住道:「這位段小哥,我是否曾經見過你」
段獨虎嘻嘻一笑,忽然變作蒼老口音,打了個道士的稽首道:「貧道長青子見過三姑娘。」
宗政恪噗哧笑起來,點頭道:「原來竟是你。」
「正是小的。」段獨虎笑問,「不知三姑娘見召,有何要事」
宗政恪與眉娘有過約定,若說讓人送東唐香料,便是有事要面見東唐那幾人商量。所以,段獨虎才有此一問。
宗政恪先問:「鐵先生的傷勢可大好了」
段獨虎恭敬地回道:「是,已經沒有大礙了,還要多謝姑娘送來的藥材。」
宗政恪從眉娘要給她送過來的藥材里直接選取對症的給鐵面送去,算是當日那隻金項圈的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