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小店有大肉、雞肉,還有魚肉。魚是今日才打的,保證新鮮。」
「多大的魚?」張詩奇問道。
「過三斤呢,大個的。」老闆誇耀道。
張詩奇在四川吃叼了嘴,搖頭道:「太大了。這裡能打的無非黃河鯉魚,鯉魚過了一斤就老了。還是切盤雞肉來吧。」
老闆腹誹一句:你個冬烘倒是講究!他又怕這老冬烘問那母雞的生辰八字,高矮肥瘦,連忙退到後廚去安排殺雞了。
張詩奇對雞肉倒不怎麼挑剔,打眼掃了一圈酒肆里的客人,見幾個背著長刀的漢藩人物混坐,也喝著酒,桌上卻沒有酒菜,小聲低語,倒不似尋常江湖客那般粗魯。
等店家端了酒來,張詩奇低聲問道:「那些是什麼人?」
他聲音雖然輕,卻還是驚動了那些客人,紛紛回頭看他。
店家倒是無所謂,道:「不過是些閒漢,手上有些功夫,想去西邊撈些好處罷。」
「西邊有什麼好處撈?」張詩奇問道。
「哦,老先生您是新來,許是沒有聽說。」店家站在一旁,看著桌面上那張抹平的鈔票,道:「以前的高巡撫曾有文書通行省內,招募健兒壯丁護送糧草前往嘉峪關。若是沿途殺得馬賊胡匪,便在關內劃給土地作為獎賞。所以隴省閒漢紛紛到蘭州等著車隊,一旦應募進去,就盼著遭遇馬賊了。」
「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虧了……」張詩奇話音未落,就見那邊有人忍不住啐罵道:「晦氣!」
張詩奇連忙起身拱了拱手,道:「壯士。老小老小,出言無忌,別放在心上。」那邊見他還算懂禮,也不跟個半截子入土的人計較,重又安穩下拉。
店家卻顯然有所憑恃,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裡。只是維護自己的貴客,道:「老先生不必與他們說話,若是真有志氣不投軍去?」
那些人聽了店家的話,倒真沒造次,悶頭抿著酒。
「軍中招人這般嚴格?」張詩奇自己主持四川民政,對於義務兵役制度頗有感觸,卻不知道在隴西竟然想投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看他們可都是健兒啊。」張詩奇怪道。
「健兒是健兒,不管怎麼說體大力不虧。」店家頭也不回,道:「可是他們有身份麼?」
張詩奇更加奇怪了。道:「只要有個住處不就有身份了?」
「隴西不同內地,許多犯了事的人背井離鄉,居無定所,要辦戶口卻也不容易。」店家道。
張詩奇長長「哦」了一聲,意味深長。
的確,這些就是大明最為頭痛的流民。在內地,尤其是京師和江南諸省,這種人已經近乎絕跡。只要警察發現路上有可疑之人。就有權利檢查戶口憑證。一旦發現沒有隨身攜帶戶口憑證,便可將其拘留。
若是查證下來此人確實沒有戶口。那麼必然會被發配礦山做工,或是海西、台灣等地實邊。
這是大明充分梳理社會閒散人力資源的舉措。
暴力,但是有效。
然而在秦晉隴三省卻不然。這三省都毗鄰邊境,一人一馬就可以往返漢地和蒙古人的部落。尤其在秦晉之北,蒙古人的勢力範圍內還有漢蒙雜居的板升。這無疑給核查戶口帶來了極大的困擾。
何況這三省的民風都頗為彪悍,在內地是警察抓捕流民。偶爾需要巡檢司幫忙,在這三省卻很可能反過來。
警察也不是傻子,等閒不敢去查這些武裝流民的戶口憑證。
張詩奇在四川也碰到過這種情況,他也知道在別處許多官員信奉的是剿殺策略。不過人上了年紀之後心腸往往會變軟,看看這些小伙子有的和自己的孫兒一樣大。更是不忍心做這種鐵血決策。
「高巡撫是個好官啊。」張詩奇道:「如此一來,這些人有了土地就有了戶口,國家也就安生了。」
店家一愣。這本來是他下一步打算賣弄的,誰知道這老冬烘竟然一語道破,看來讀書人果然不一樣。
「不過老夫倒是有些奇怪,高巡撫為何一定要這些人先押送軍資呢?」張詩奇問道。
「是投名狀。」那邊站起一人,高聲答他。
張詩奇好奇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