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時間裡,山東在曲阜修建了一座不遜於省城的雄壯城牆。這座城牆高達三丈,周長十里。城外有一丈多深的護城河,開了五個城門,且都建有瓮城,就算是府城都未必有這樣的規制。
這座城牆修建的目的就是「移城衛廟」,保護曲阜城內的孔廟和孔府。
早在崇禎十五年山東鬧虜患的時候,位於兗州府城裡的魯王府被搶,魯王朱以派自盡,樂陵郡王朱以泛被殺,然而近在咫尺的曲阜卻沒有報災。
衍聖公孔胤植後來號稱孔家也蒙受災殃,但也只是外圍莊田和親族的損失。而如今,衍聖公府終於遭逢一場真正的大劫難:順賊羅玉昆部進攻曲阜,曲阜卻大開城門迎接「王師」。
如果孔胤植在河南這種三天兩頭變換陣營的地界呆過,一定會知道那裡的百姓只寫「恭迎王師」,絕對不寫清楚是哪家王師。正因為少了這層生活智慧,孔胤植白紙朱字地讓人供奉「大順國永昌皇帝龍位」,並且向羅玉昆獻馬獻銀,跪納印信,落得個鐵證十足。
這羅玉昆冒著觸怒天下讀書人的大忌諱,搶了整個兗州府,綁了孔子六十五代孫孔胤植,最後二話不說地投降。
世上竟會有這樣忠心耿耿、深明大義、體貼入微……的順賊?
這簡直比東宮侍衛營那些親兒子還要孝順啊!
吳甡眼皮直跳,再一次深深意識到這位皇太子與當今聖上的不同。相比之下,這位太子爺更像高皇帝的子孫:專斷,果決,陰狠,城府……同時又自信得有些跋扈!雖然誰都沒證據說羅玉昆早就暗通東宮,但就不能假模假樣打一場再招安麼?
「殿下,羅賊狡猾奸詐,作亂山東數月,當梟首!」孫傳庭起身道。
吳甡心中暗道:你這賣拙也太顯眼了些……
朱慈烺朝孫傳庭笑了笑,道:「這等旁枝末節之事且不去管他。」他又道:「孫督,吳先生,如今讓我頭痛的,是這位衍聖公啊!你們說,他原本就不是孔府的嫡脈,天啟元年讓他襲封,七年加太子太保,崇禎三年又晉太子太傅,入朝時班在大學士之上!我朱家對不起他麼?連李自成的臉都沒看到,就要恭迎了,真真讓人麼言語了。」
孫傳庭見太子完全不理會自己提供的台階,也有些意外。不過跟在這位千歲身邊,沒有意外才是真正的意外。明明年紀不大,卻又像是洞明了世事人心,偏偏還劍走偏鋒地走下來了!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才智在天下人之上。
「羅玉昆與這人面獸心的衍聖公相比,又算得什麼?」朱慈烺道:「該如何處置這位聖裔,我還真是沒有主意。吳先生,你說呢?」
「殿下可以請聖旨,褫奪其爵,以近支有德行者襲之。」吳甡被點到名,不得不中規中矩道。
朱慈烺站起身,仰頭想了想,突兀道:「二位先生是在怨我。」
「臣豈敢!」吳甡和孫傳庭連忙起身,齊齊躬身,異口同聲道。
「羅玉昆是我的人,在西安時,我就布下了這枚棋子。」朱慈烺大大方方笑道:「當時只是怕機密走漏,所以對誰都沒提起過。如今羅部回歸建制,也就無須對二位先生隱瞞了。」
「殿下,世人並非愚昧可欺啊。」吳甡忍不住嘆道。他被朱慈烺親自從牢獄中接出來,對於這位太子有極大的好感,更希望能夠輔佐太子中興大明,成就重臣名相之節。這句忠言,可謂發自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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