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又止。
飯桌上的氣氛—下子變得有些僵。
等到於母上端著—蠱熱氣騰騰的燉肉上桌,才緩和稍許。
對幾分鐘前的微小衝突,她並不知情,但於瑞兆卻等這—刻等上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才說:「爹,娘,我要和你們說一件事。」
還未說到正題和重點,他自己的臉先變得有些發白。
「什麼事?」於父擱了筷子。
「那個」但凡還要臉皮,一個始終沒被揭穿的謊言,就像是一杯不致死的毒藥,讓人越來越痛苦。
於瑞兆實在不想再這麼瞞下去了,趁著除夕大家情緒還不錯,他只想把什麼都抖乾淨。沒有過多的猶豫和掙扎,他說:「我沒」
「於瑞兆。」於若菊平聲靜氣地喊出他全名,像是在提醒他,和制止他。
「說。」身為人父,於父敏銳地嗅到了這當中的不對頭。
少年緊閉上眼,—鼓作氣、劈頭蓋臉砸出了真相:
「我根本沒有和人家姑娘好上!全是騙你們的!為了騙家裡的錢用!」
話音剛落,啞然無聲。
於瑞兆低著頭,認錯態度相當誠懇。
於若菊輕嘆—息,把手裡筷子丟下了。
於母詫異到微微張唇,眼底有光波動。
於父沉默少頃,問:「什麼意思,就是說你沒有和保正家的姑娘好上,騙我們就是為了多和家裡要錢?」
於瑞兆不敢正視父親,只點了兩下頭。
於父蹙起了眉:「那你多要的錢呢,花哪了?是花自己身上的嗎?」
於瑞兆囁嚅著解釋原委:「嗯,是給自己花的,因為私塾的人都很有錢我怕被看不起」
「花自己身上的就行啊,」於父回頭,理所當然地看自己的妻子和長女:「又沒亂花錢,都花自己身上,這有什麼要緊?在東京城上學,都是有錢人,孩子有這種心情很正常。」
見兩個女人神色不對,這個中年人又很淡定的敲敲筷子,對著自己妻子發話:「看我幹什麼,大過年,你別擺這種臉,兒子多花點錢怎麼了?他道歉了啊,聖人都說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以後別再騙我們就是了。」
「是。」於母眼圈已經有點紅,但她飛快地控制住了,只是她也不願再在這片小天地里久待,她匆匆起身,手不知哪裡擺,只好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就跨過凳子,回了廚房——
廚房,—方逼仄的角落,鍋碗瓢盆,五穀蔬果,數年來,她作為女人,唯—感受到自在和主宰的地方。
本就不想再提這事,—聽爹是非不分的反應,於若菊只覺血往上涌,有些不可理喻。
她沒有拿起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反問:「你認為他這樣做是對的?」
收到於父的注目,她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娘每個月在人家幹活,就收那麼點錢,全給他了,你呢,在鐵路上幹活,卻從沒給家裡拿錢,你不覺得虧欠反而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你還有沒有良心?」
「她是瑞兆的娘啊!」女兒許久不曾這樣頂嘴,於父頓時怒上心頭:「錢不是她主動給的?娘養兒子不是天經地義?她把錢給孩子都不給我,現在跟我擺什麼臉色?」
「呵」於若菊氣得想笑:「我是你養大的?從我出生,就沒見過你,不是我娘就是奶奶和爺爺照顧我。如果不是正好建鐵路要用人,你還能去掙點錢,現在咱們還能在這好好吃飯?你再賭場欠的錢,那些人沒事就來上門砸搶要債,差點就把我賣去青樓,這些不都是拜你所賜?」
「你說什麼?!」強揭幾年傷疤,於父只覺無比憤怒,他拍桌而起:「賭場上有贏有輸,很奇怪嗎?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你就是這麼和你爹說話?!」
「不行嗎?」有不由自主的水光往她眼底聚集,於若菊嘲笑:「你說娘不配和你擺臉色,那我告訴你,我配。這幾年賭場的錢都是我還的,這個家是靠誰才能堅持到現在的,我憑什麼不能這麼和你說話?」
「你算什麼東西?!」於父兇狠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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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新年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