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去,他們看見了,也聽見了電流的「嗤啦嗤啦」聲,和打到胸口上的「砰砰」聲,他們眉角跟著跳起來落下去,有人轉開眼睛,望見了騎兵們在處決小變異獸,槍聲……間斷過嗎?
「砰!」沒人分辨的出這是槍聲還是電擊起搏聲。步槍從楊旗肩後滑落下來,槍托著地,他手掌抵著槍口,放在尋常,隨便那個老兵看見這麼做,都會一記大腳踹過來,可現在不會有。
他看到謝國榮慢慢盤坐到劉有成的遺體旁邊,從他胸袋裡掏出了一頁紙,沒有展開便塞進了外套暗兜里,楊旗知道,暗兜有拉鏈、防水而且貼身,他知道班長在暗兜放了他一刻不離身也絕不給人看的小日記本,他自己放了一張照片和一顆說是能帶來好運的舊彈殼。
是嗎?會帶來好運嗎?
也許……是的吧……
……
天明欲曉的冷杉林,乳白色的光暈影影憧憧,露珠折射回返出迷幻似的色彩,就像是一個個氣泡,穿行在其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踩碎掉泡泡。
長靴踏水聲單薄地響起,響徹了一夜的槍聲炮火聲終於慢慢停息,楊旗提著槍在奔跑,他打開了槍燈和腰燈,在此刻,幽暗林子裡,他比太陽更加耀眼,他是最明亮的光源,吸引著一心撲火的螢火蟲。
「救……救……」
燈影之下最黑,冷不迭軍靴忽然絆住,低頭,是一截胳膊,楊旗毫不猶豫地舉槍刺下,刺刀扎入血肉里直到骨縫,就好像刺進一塊內藏了雞骨頭的豆腐。
等到他用力拔出刺刀,退後幾步,他才悚然發現這是什麼人,他呼吸驟然無比沉重,無比強的恐懼真切的壓倒過來,他驚叫著狂奔,直到疲憊不堪才停住腳。於是他又聽到依稀的呼喚聲。
「楊旗……楊……旗……」
林間泛起薄如蟬翼的霧氣,水中泛著紅暈,踩斷樹枝時的輕響還有飄過去的輕輕呼喚聲,弄得這個才十七歲的小青年瘋狂的舉槍四顧,他不停地喊著「班長!」「班長!」
「是你嗎!班長!」
水面倒映出他自己變形扭曲的模樣,天際的魚肚白揮之不去,枯樹瘤脂跟死魚眼一般在四面八方地圍繞著他,盯著他,不停回身,不停回頭,又是滿地的屍骸,戰友的眼睛,匪軍的眼睛,屍鬼的眼睛,都在盯著他。
「你在哪兒!班長!」
「回答我!」
……
援軍隨身攜帶的物資不多,自身常備的醫療包很簡單,只有繃帶、止血帶、止痛藥和魔術貼,軍醫會帶的更多,可惜人數只有那麼多,很難全部應付過來。後續跟進的醫療車也進行不了複雜手術,穩定住傷情快速回送就很不錯了。
有軍官請求直升機,但北琴基地很無奈地回應說,沒有直升機,所有的空中載具都已調往鳳林前線,那裡打得很慘烈,在廢墟中心的幾個誘餌營孤立無援,陸路被斷,只有白晝中的特定幾個小時才能穿越封鎖線送進去物資。能使用的大型無人機馬上也要抽走了。
電話終究止於北琴,沒有打向其他地方,又能打向什麼地方?
只是無奈吧……
機動部隊開始集合報數,之前通過放入各個殘編部隊,所以勉強算是滿編。現在,這個暴雨夜裡,再度傷亡慘重,人人負傷,彈藥告罄,許多支步槍在不間斷快速射擊中燒融了槍管。
許多次獸潮進攻,是靠絕不提倡的近戰方式打回,靠逼不得已的刺刀、匕首、工兵鏟,人身不比獸身,血肉不是機械。
許博文默然掃過自己的排,他想到了幾個月前服役時,這個排是一個滿編連,然後變成了加強排,現在,變成了一個不滿員的排……
騎兵們在嘗試著進入硝煙漸熄的雷達站,試圖從其中找到可能倖存的守軍,許博文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到底是怎樣,他也沒有太大興趣了。他渾身酸痛地坐回卡車裡去,看著眼前微微陌生的士兵,他坐在靠近車簾門的地方,槍擱在腳下,四肢攤開,就這麼癱坐著。
帶有腥味的涼風吹得他麻木,他很自然地想到了那個無名村莊,那座塞滿了舊槍的塔樓倒塌了吧?路邊爆炸的油罐車肯定還是堆放在那兒,長著齊腰高野草的荒地里,埋著不少人。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