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河西諸郡的守將盡皆軟禁起來,但房俊並未苛待,只不過這兩人心中感受卻是截然不同。侯莫陳雰身為關隴子弟,知道房俊「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便明白將自己軟禁起來嚴防消息外泄實屬必要,且房俊只是限制自由並未有其餘對待,明顯不會狠下殺手,便心安理得的留在房俊軍中。
段琥卻頗為不忿,他自認對房俊也算是屢次示好,且自己根本與關隴並無太多瓜葛,這般將自己與侯莫陳雰關在一起,豈非將他與關隴門閥劃上等號?
侯莫陳雰執壺斟酒,與段琥碰杯飲盡,笑道「兄長何必如此?這般將你我一同軟禁,實乃迫不得已,故而儘管立場不同,但在下亦能接受。再者說來,整日裡好吃好喝的,並未薄待,也算是不錯了。」
以房俊之身份地位,加上彼此之見陣營敵對,就算有所苛待也是理所當然。
段琥卻鬱悶道「你我並不相同!」
你們關隴門閥起兵施行兵諫,意欲廢黜東宮,與房俊便是死對頭,砍了你的腦袋也是應當。可咱段家雖然祖籍武威姑臧,可祖上老早便遷徙至淄州,與關隴根本沒什麼瓜葛,憑什麼與你同等待遇?
侯莫陳雰道「左右也不過是旬月之間的事,只要越國公揮師進入關中,消息必定傳入長安,再關著咱們也就毫無意義,自會釋放,且先忍忍。」
段琥嘆了口氣,自飲一杯,愁眉苦臉道「你以為我是擔心這個?非也!我是鬱悶被越國公視作與你一等,這就意味著在他眼裡我也是跟你們關隴同氣連聲的!」
「那又如何?」
侯莫陳雰不解「連我這個正兒八經的關隴子弟,越國公不也只是關押起來,並未狠下辣手?這世上關隴子弟千千萬萬,就算家中那些老人犯下謀逆大罪,那也不能將關隴子弟一股腦殺光啊!再者說來,眼下這局勢還指不定到底怎麼回事兒呢,縱然越國公引兵回長安,這我觀察外頭也不過是萬餘騎兵,到底能否力挽狂瀾尚在未知。」
他以為段琥是怕被房俊認作關隴一黨,從而遭到殺害,但在他看來這完全沒有必要。
眼下局勢說到底乃是權力之爭,除去雙方核心高層的那幾個人之外,余者無論勝敗都不會影響到性命。說到底,無論此次兵諫成功與否,大唐還是大唐,坐江山的依舊是李唐皇族,這就已經定下了基調。
雖然說成者王侯敗者寇,但畢竟不是亂世之時爭奪江山,此時無論敵我盡皆利益糾葛、牽扯頗深,只要確立了權力框架,也就到此為止了。
但段琥卻道「你根本不了解越國公,他既然敢數千里馳援長安,必定是已經將西域敵軍徹底擊潰,無後顧之憂。大食軍隊二十餘萬,一路攻城掠地長如直入,安西軍節節敗退,喪師失地,結果越國公一到便反敗為勝……再加上之前大斗拔谷一戰,吐谷渾數萬精騎丟盔棄甲、潰不成軍,更是你我親見……以此等戰力,一旦回到長安,你們關隴糾集起來的那些個烏合之眾如何抵禦?兵諫失敗只不過是翻掌之間耳!待到越國公力挽狂瀾、撥亂反正,隸屬於東宮一系的文臣武將勢必水漲船高,而我這個一直向越國公示好願意效力馬前的,卻被歸屬於關隴一脈,實在是鬱悶之極。」
侯莫陳雰張張嘴,發覺自己居然無言以對。
原本對關隴門閥此次兵諫信心百倍的他,忽然發現有些當局者迷,沒有段琥看得清楚。的確如他所言那般,若是任憑房俊率領麾下百戰之師突然出現在長安城下,那些烏合之眾的關隴軍隊如何抵擋?
再想深一層,若是此次兵諫最終失敗,長孫無忌固然晚節不保,關隴門閥又將遭受怎樣的打擊?
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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