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懦弱、不似人君,幾番想要將儲位傳於我,卻又顧念太子,故而遲遲未能決斷,先帝縱然英明神武、千古一帝,然舔犢情深,古今少有。孰料太子悖逆,唯恐儲位旁落,居然勾結房俊、李靖等人毒害先帝,其情其罪,萬死難恕!往諸位助我掃蕩奸佞、肅清寰宇,他朝功成之日,必不相負!」
真假、對錯根本不重要,只要師出有名就可以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真誰假、誰對誰錯,誰又能分得清?
父皇當年能夠篡改史書粉飾他自己發動「玄武門之變」篡奪皇位之事,自己為什麼不可以?
只要自己最終能夠取勝,那麼自己就是正義、正確的,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天地至理。
誰敢質疑?
誰又能質疑?
眾人平身,簇擁在晉王之後遠眺雨夜之中的長安城,各自心中亦是難以遏制的生氣一股豪情,即便其中許多人當年曾追隨李二陛下逆而篡取、定鼎江山,但如今重來一回,一樣有一種身在凌雲、俯瞰眾生的超然優越。
崔信興奮得一張老臉泛紅,手指著北邊的長安城:「明日拂曉,殿下即可揮軍北上、兵臨城下,一舉踏破長安,榮登大位!」
山東世家實在是被壓製得太久了,即便在隋唐交替之時曾經一度無限接近權力中樞,可最終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排斥在外,自晉室南渡之後,山東世家就不曾真正掌控過國家權力
而如今,山東世家的宿命即將在他手上翻天覆地,其中之榮耀,又豈能不讓他心旌搖曳、興奮莫名?
似乎多等待一時片刻都是一種煎熬,恨不能現在就殺入長安城
然而李治卻給他潑了一瓢涼水。
壓抑住興奮的心情,李治搖搖頭,沉聲道:「還未到最好的時機,咱們還需再等一等。」
崔信愕然:「還要等?」
兵貴神速,現在已經殺到長安城下,不趁著整個長安的城防混亂之機破城而入,難道要等到李靖調兵遣將將防禦布置完整,然後硬碰硬?
一旁的尉遲恭解釋道:「崔公不諳軍事,難免對於當下局勢有所誤解。咱們雖然一路長驅直入抵達這長安城下,但朝廷方面並非全無還手之力,甚至正好相反,李靖本有機會調派軍隊對咱們圍追堵截,咱們每前進一步都要踏著屍山血海一切都太過順利,唯一的解釋便是朝廷早有應對之策,咱們之所以如此順利抵達此地,皆因朝廷的放任。」
崔信依舊不明白:「那豈不是更應該快速攻入長安,為何反要等著朝廷部署完畢?」
「咱們等的不是李靖,而是變數。眼下的關中還只是人心慌亂、輿情洶洶,並未真的亂起來,等到有人出頭主動響應咱們,那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尉遲恭淡淡道。
他不急嗎?他比誰都著急,但他更知道眼下看似順風順水大勢在我,但只要現在提兵攻伐長安,必然一頭撞進李靖的陷阱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軍神」之命不是吹噓得來的,而是靠著一場又一場的經典戰役實打實的打出來的,其兵法謀略神鬼莫測,誰敢在他面前自認必勝,誰也就離死不遠了
李治頷首道:「坐困潼關之時距離敗亡只有一線,那等困境咱們都挺過來了,如今兵臨城下勝券在握,又何必急於一時?越是勝利在望的時候,咱們就越是要沉得住心、耐得住性子,全盤考量確保萬無一失,絕不能被唾手可得的勝利迷了眼。古往今來,距離勝利一步之遙卻最終功虧一簣的例子不勝枚舉,萬萬不能重蹈覆轍。」
莫說現在東宮六率建制完整、兵強馬壯,即便李承乾的軍隊只剩下最後一個人,只要有李靖、李勣、房俊這三人在,天底下就沒人敢輕言必勝。
一個校尉從圜丘之下一口氣登著石階上來,氣喘吁吁的來到李治身後,躬身道:「殿下,末將魏真宰,奉命前往盧國公處傳達殿下軍令,然盧國公言語含糊、莫衷一是,故而末將在其營地周圍逗留些許時間,發現全軍上下雖然有集結的動作,但進展緩慢、虛應故事,明顯沒有尊奉殿下軍令前來會師。」
李治愣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這個老混賬!」
不是他城府不夠深沉才在諸人面前出口成髒,實在是程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