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寶元頷首,覺得當下局勢當真是波詭雲翳,然後他問出一個直指核心的問題:「陛下所為之新政,第一步便是丈量田畝,給出的理由是編撰繪製一部前所未有之帝國行政輿圖可以想見的巨大人力調配、無以計數的錢糧消耗、對各地政務的攪亂延誤難道僅僅就為了繪製一張輿圖?」
這幾乎是現在朝野上下共同感到疑惑的問題,按理來說李承乾非是那等好大喜功之君,不應該如此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只為了編撰一張輿圖,雖然由古至今的確未曾有過這般詳細的輿圖問世;可他偏偏就這麼做了,那麼背後必然有隱藏著的用意,然而這個用意到底為何,卻是誰也猜不出來。
裴懷節揉了揉太陽穴,擺擺手似乎想要揮走所有的煩惱:「這些事暫且放在一旁,今日上元,宵禁解除,燈會必然人山人海,要嚴防禍患、盜匪、鬥毆、拐賣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什麼大的紕漏,否則那些御史言官必然望風而動。」
雖然他這個從二品的河南尹已經官至極品,且有著河東、南陽兩地的門閥給予支持,可朝廷那邊未必就沒有撤換他的心思。即便是河東、南陽本地的門閥也不是鐵板一塊,一旦被人策反、鼓動,未必不會禍起蕭牆。
段寶元振奮精神挺直腰杆:「府尹放心便是,今日大部分官吏取消休假,全都劃分區域去街巷之上維持秩序,確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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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乃「始」「開端」之意,「上元」即為新年第一次月圓之日,與「中元」「下元」合稱「三元」,所謂「天官上元賜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自古以來便是最為重要的節日。
華燈初上,洛陽城流光溢彩。
遠在關中的長安城固然「鳳城連夜九門通,帝女皇妃出漢宮,千乘寶蓮珠箔卷,萬條銀燭碧紗籠」,然而洛陽城卻不遜分毫,「九陌連燈影,千門度月華。傾城出寶騎,匝路轉香車」
相比之下,長安因是天子腳下、國之京畿,政治意味更為濃郁,安保措施更為完備,導致總體氣氛略有壓抑,而洛陽城早已不是隋朝之時的國都卻繁華依舊,更注重節日的氛圍,氣氛愈發奔放、熱烈。
酉時三刻,一隊騎兵沿著洛水鑽出商於古道,直抵洛陽西城,匯合早已等候在此的習君買,在城門前亮出印信文書之後,守城兵卒一邊趕緊開城門放行,一邊派人去往河南府衙通風報信——房二來了
數十人的騎兵部隊在洛水南岸的長街上疾馳,掠過天津橋的時候,房俊側頭向北看去,巍峨連綿、燈火輝煌的皇城就在洛水北岸,沿著皇城外的長街由東至西人群川流、摩肩擦踵,無以計數的百姓自家中走出匯聚於這一條街道,各個世家、門閥出資製作的各式各樣的花燈在夜幕之下流光溢彩、輝煌燦爛,奢靡繁華之處較之長安有過之而無不及。
尚善坊坊門處,進進出出的居民被堵在這裡經受嚴密的盤查,雖然都知道這是因為魏王殿下入駐而提升的安保等級,但因為耽擱了大家的進出實踐難免怨聲四起。
急促的馬蹄響起,頂盔摜甲的騎兵由遠及近掠過定鼎門大街的街口轉瞬抵達尚善坊,就在百姓們驚詫為何有這樣一支騎兵可以違背洛陽城禁令於長街之上恣意奔馳,便見到原本那些鼻孔朝天態度傲慢的兵卒「呼啦」一下單膝跪地、施行軍禮,數十人齊聲高呼:「參見大帥!」
剛才還怨聲不斷的百姓趕緊閉上嘴,好奇的目光盯著疾馳而來的英武騎兵在坊門前駐足,勒馬的動作整齊劃一,威武雄壯。
只聽得為首一人在馬背上沉聲道:「免禮!弟兄們辛苦了。」
「大帥幸苦!」
「開門,我要覲見魏王殿下。」
「喏!」
兵卒們趕緊起身,將門前的百姓們分開,打開坊門,目送房俊率領親兵一陣風也似的沖入尚善坊。
百姓們議論紛紜。
「這是房二吧?」
「肯定是啊,沒聽到這些兵卒稱呼『大帥』麼?」
「話說房二現在並未在水師當中擔任官職,為何依舊稱呼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