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當世諸多所謂傳承久遠的門閥大多幹過這種事,唯恐顏師古來了興致挨個士族去追根溯源,嚇得紛紛趕赴長安,苦苦哀求這位當世名儒就此作罷
但無論如何,這都算是蘭陵蕭氏身上擦不去的污點,蕭瑀辯無可辯,豈能不尷尬?
他覺得房玄齡是在打自己的臉,所以很是不悅,語氣冷硬:「蘭陵蕭氏自然耕讀不輟、詩書傳家,玄齡有何疑問?」房玄齡奇道:「既然如此,蕭氏何以孜孜不倦的追求更多錢財,即便海貿之利遠勝於土地產出之十倍、百倍,卻依舊想要遠渡重洋、奔赴番邦?離了這片土地
,蕭氏累世傳承之詩書有何用處?去教化番邦蠻夷,將華夏之儒法開枝散葉嗎?」蕭瑀情緒有些低落:「你以為我願意嗎?可現在陛下對世家門閥之打壓日日加重,終有一日要掘斷吾等傳承之根基。你青齊房氏小門小戶,未必能夠體會吾等
之苦悶淒涼。」與五姓七宗相比,青齊房氏的確是小門小戶,一根主脈旁支希少,只要有房家父子屹立不倒,整個家族便興旺無憂。但如蕭家這樣的世家大族不同,支脈繁
盛、人丁眾多,單只是依靠蕭瑀一人根本無法顧及,需要更多的子弟走上仕途、攫取權力,再反哺家族才行。
否則就算主幹興旺,待到支脈枯萎,也將徹底衰落。
而這樣樹大根深的家族一旦徹底衰落,再想恢復往日輝煌幾乎完全不可能房玄齡奇道:「怎麼就苦悶淒涼了?蘭陵蕭氏傳承千年,鐘鳴鼎食奢侈繁華,你家若是苦悶淒涼,讓天下蒼生情何以堪?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盛世降臨,可大唐疆域之內食不果腹、衣不遮體、無書可讀、無藥可醫之人比比皆是,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為了非得為了延續家族的輝煌去違逆國家法度?蘭陵蕭氏當
真想要遷移出大唐,去往海外番邦蠻夷之地開枝散葉、自立一國?」
蕭瑀無言以對。
蘭陵蕭氏再是不堪也不可能比那些食不果腹、衣不遮體者更慘,只不過與曾經的自己相比顯得落寞,族中上下就無法接受。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至於遷徙番邦自成一國那也就是想想,大唐可以允許世家門閥在海貿之中獲利,但想要整體遷徙裹挾無以計數的百姓去往番邦建國,絕無可能允許。
唯有太宗皇帝的子嗣有這個資格,世家門閥想要從大唐這個龐大的軀體之上分割一塊肉成立自己的國家,想也別想房玄齡苦口婆心:「別被陛下所表現出來的寬厚仁慈蒙蔽了雙眼,再是寬厚、再是仁慈,那也是大唐皇帝、天下之主,一旦觸動了核心的利益,殺起人來絕對不會眨眼。你以為你們謀劃這些事可以天衣無縫、神鬼不知?那也太小看陛下了。聽我一句勸,現在就動身前往長安去往書院教書育人,向陛下表達蕭家的忠誠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皇帝就是盤踞在這錦繡河山之上的龍,龍騰九州、威凌八荒,和藹的時候興雲布雨、潤澤萬物,但再是溫和的龍一旦動怒就會雷霆霹靂、毀滅萬物,這是龍
的特質,只要是龍,概莫例外。
以為坐在皇位之上那條龍不如他父親那麼堂皇霸氣,就以為是軟弱可欺?世家門閥有些時候被權力利益蒙蔽了雙眼,也或許歷經隋唐兩朝權力更迭,對於皇權的敬畏少之又少,認為當下之世仍如隋唐交替之時那般「有兵就是草頭王
」,根植江南遠離中樞就能恣意對抗朝廷政令,甚至山高皇帝遠的為所欲為。
簡直愚蠢得可笑。
蕭瑀苦笑道:「可若是我回京任教,將江南士族置於何地?」「領袖」不是那麼好當的,享受權力的同時也要肩負責任,他今日前來試探房玄齡想要探知朝廷的態度,自然不會是代表蘭陵蕭氏自己,而是肩負著所有江南
士族的期望。
他可以抽身一走了之,避開皇帝的怒火與責罰,可其餘那些士族怎麼辦?
當知曉他這個「領袖」臨陣退縮甚至將所有人都給賣了,必然人人喊打,蘭陵蕭氏就將臭名昭著
房玄齡搖搖頭,淡然道:「言盡於此,時文兄好自為之吧。」
這個時候豈能顧及他人?
一旦皇帝的怒火發泄出來,蘭陵蕭氏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時代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