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這架勢,怕不是什麼好事哦!」
「知道他們水師素來跋扈,可這蘇州城好歹也是江南一道之治所,這般縱馬入城,未免太過無禮!」
「你怕不是個傻子吧?那水師頂著皇家的名頭,又有房俊那等權臣撐腰,出海之後那就是他們的天下,整個江南所有的商船都得靠著人家吃飯,就算囂張了一些,誰敢說出半個不字?」
「這話說得在理,誰若是敢得罪了水師,除非你家不出海經商,否則指不定什麼時候商船就遭遇了海盜,船貨盡失、人財兩空,那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
聽著身後兵卒竊竊私語,伍長凝眉沉思,旋即說道「好生盯著這邊,吾去別駕府中知會一聲。」
眾人自然稱是,看著伍長快速離開,有人偷偷啐了一口,罵道「逢迎阿諛溜須拍馬,特娘的要不要臉?」
有人便低聲道「臉有何用?只要能升官,讓我把老婆獻給上官都行……」
伍子胥象天法地始築吳都,閶門便是這座城池「氣通閶闔」的首門。
閶門有瓮城,分內外城門,數十騎兵橫穿瓮城,自內城門入城之後,便踏足閶門大街。街道兩側商鋪林立,華亭鎮固然占據了市舶司之利,但是畢竟時日尚短,無法與這等自春秋便成為江南中心的雄城相提並論。
早有人冒雨立在街邊,見到這些騎兵策馬在長街馳騁,當即跳起來擺擺手,因著騎兵來到一條狹窄的巷子。
此巷名「專諸」,據說當年專諸曾經住在此,因而得名。
「刺客之王」的專諸手裡握著魚腸劍,對著吳王僚雷霆一擊,力氣之大奪命之狠,以致吳王僚「貫甲達背」,司馬遷曾這樣評價「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
巷子很是狹窄,幽深綿長,暴雨落在巷內匯聚成流,地面上浩浩蕩蕩的雨水肆意流淌,早已沒過了長滿青苔的石板。
裴肅立在馬上,任憑雨水沖刷著頭盔,沉聲問道「這條巷子有幾處出口?」
引路那人答道「只有兩個出口,一南一北,不過這巷子裡頭房舍眾多形勢混雜,一旦那人翻牆逃入別家院落,想要抓捕就很是麻煩,動靜太大,怕是要引起刺史府的不滿。」
裴肅不以為然,刺史府?
刺史也是咱們的人,作為蘇州刺史的穆元佐,這些年依仗著房俊這座靠山穩穩噹噹的當他的「江南王」,更攀附上了太子這條大腿,可謂春風得意官路亨通,如今華亭鎮出了這麼大的案子,已經攸關到房俊的前程安危,他穆元佐難不成還敢坐視不理?
更何況一旦房俊被陛下降罪責罰,穆元佐這個蘇州刺史怕是也坐不穩了。
這麼一個肥差,不只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裴肅不怕在蘇州城內引發波瀾,他只在乎能否抓捕嫌犯。
「那人你可曾認得?」
「自然認得。」
「很好!汝隨吾等一起進去,予以指認,哪怕是將這一片房舍翻個底朝天,也務必將其捉拿歸案!」
裴肅一聲令下,大手一揮「衝進去!」
數十騎兵紛紛下馬,有人留下照看馬匹,有人直接到巷子的另一頭封鎖道路,其餘人等身形矯健的奔入巷子,前頭兩人一腳踹開一處懸掛著「萬福賭坊」招牌的木門,蜂擁而入。
那引路之人看著如此囂張的架勢,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他只是華亭鎮的一個官吏,雖然知道水師兵卒素來剽悍跋扈,卻也未曾想到跋扈到這等程度,這可是蘇州城啊!
裴肅已經冷著臉道「隨在吾身後,給吾瞧仔細了,若是任由嫌犯走脫,老子扒了你的皮!」
那官吏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應道「喏!校尉放心,只要那人在下關面前出現,必然不會認錯!」
裴肅再不多言,抬腳進了巷子,腳下踩著積水,大搖大擺的進了那處巷子之中的賭坊。
賭坊內已然亂成一團。
形形色色的賭客正賭得熱火朝天,有人眉飛色舞高聲喊叫,有人扼腕嘆息汗流浹背,令不定被一隊如狼似虎的兵卒硬生生的衝進來,頓時都懵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