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道「劉御史這是為何?快快平身,快快平身!」
見到劉洎一身衣服亂糟糟髒得不成樣子,一旁更有幾個僕役手裡拎著繩子虎視眈眈,房玄齡氣得發暈,瞪著高陽公主不知說什麼好。
雖然尚不知發生何事,可是除去高陽公主,誰敢將堂堂御史中丞捆起來?
房玄齡很想訓斥高陽公主兩句,可是終究忍著未曾出口。自嫁入房家以來,高陽公主從未依仗公主身份頤指氣使,反而處處將自己當做房家的兒媳,孝順公婆循規蹈矩,不曾有半點錯處。
眼下就算高陽公主有一萬個不是,房玄齡也得給她留下顏面,不能當著如此之多僕役和百姓的面,讓她下不來台……
不過臉色自然不好看,淡淡道「休要對劉御史無禮!」
房家的僕役一個個不敢出聲,可是旁觀的百姓莊客卻並未因為房玄齡的身份而懼怕,平素房玄齡從不在這些百姓賤民面前擺架子,大家對他很是親近。
「房相,今日之事,怪不得公主殿下。」
「就是,這什麼御史簡直不知所謂,張口閉口污衊公主殿下盤剝百姓,捆了他是見皇帝是應該的!」
「房相您不必給這廝求情,什麼御史啊?簡直就是個糊塗蟲!」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原來是這樣……
房玄齡瞅了一臉委屈的高陽公主一眼,心道怪不得殿下發火,劉洎的確魯莽輕浮了一些。
可是他生性寬厚,卻也知道劉洎必然是無心的,便溫言道「劉御史卻有不對之處,可是他身為御史,自當以監察民情為己任,若是發現有壓榨百姓之事,焉能不秉公處置?正是因為有這樣不畏強權、大公無私之清廉官吏,吾大唐方能蒸蒸日上,百姓方能安居樂業。殿下乃是天家公主,自應寬厚仁愛,您能不顧身份親自在莊子裡為百姓們備下酒宴款待,又豈能記恨劉御史一時之疏忽呢?」
要麼怎麼說同一件事情採取的說詞不同,效果就完全不同呢,就算房玄齡勒令高陽公主立即放了劉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高陽公主心裡再是不爽也不可能違背房玄齡的意願,但心底的疙瘩是難免的。
可房玄齡現在這麼一說,高陽公主當即喜滋滋道「單憑爹爹吩咐便是。」
劉洎看著房玄齡清癯溫和的面龐,差點流下眼淚。老房不愧是君子,瞧瞧這話說的,讓他覺得就算自己被捆了也是因為堅守正義,給他求情還顧全了他的顏面,厚道人啊……也幸虧是房玄齡來了,若來的是房俊那廝,估計非但不會放了自己,還得往死里揍一頓……
一場小風波消弭無形,百姓莊客們繼續繳租,而後到莊子裡將糧食卸入倉庫,便聚在莊院中央的流水席上敞開了吃喝,因為今日前來繳租的大多是孩童,吃飽喝足臨走的時候,房家還特意準備了不少精緻的糕點贈送。
房玄齡邀請劉洎進了莊子,劉洎慚愧道「剛剛之事,讓房相見笑了。」
房玄齡笑著擺擺手「此事再也休提。」
劉洎心中慰貼,知道房玄齡這是怕他難堪,不提正好,他便轉移話題問道「為何你家前來繳租的多是老者和孩童?為何家中青壯不來?」
房玄齡看著院子裡鬧鬧哄哄的人群,神情一片溫和欣慰,笑道「暖棚現在就要收拾利索了,才能在入冬之後不耽擱種植。趁著這幾日天氣好,每家都緊鑼密鼓的幹活,不敢耽擱分毫。再者說,莊子裡的娃娃盡皆在學堂里讀書識字,區區繳納租賦,有這些娃娃出面足夠了,何須家中青壯出面?說起來,青壯們還不如這些娃娃識字多、懂事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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