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大得很,就是那湖州知府常英林的表妹清寒姑娘,正兒八經的官宦人家小姐,做了他的妾室,也是常英林使一頂小轎主動送上門來,從側門兒一直抬進他的臥室,這就成了他的枕邊人,哪有一個妾需要勞動他紀大人大駕親自相迎的?
可這一遭兒不同,薛祿是武將,在軍中素孚人望,如今做著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官職與他平級,他也有點擔心手下那些千戶們級別差得太多,鎮不住場子,丟他的人,所以他老人家屈尊,親自來了。
紀綱騎在馬上,同一眾小弟打趣說笑,洋洋得意,到了桃源觀前,恰是申時。剛剛勒住了馬,就見迎面道路上又有一乘小轎向這兒走來,兩個轎夫,一個小廝、一個老媽子,都穿著新衣裳,喜氣盈盈的模樣,紀綱見了,便不下馬,雙手拉著韁繩,橫著眉毛坐在馬上看。
那小轎抬到桃源觀前,八大金剛的新任老么于堅很有小弟的覺悟,立即提馬上前,喝道:「嗨!你們是幹什麼的?」
那老媽子嚇了一跳,抬頭瞧瞧,馬上這十幾位爺,一個個橫眉立目,凶相畢露,心中不禁害怕,忙道:「老身是個喜婆子,是薛大人雇來桃源觀,接迎羽純姑娘過府的。」
于堅聽了抖著雙肩殲笑,回頭對紀綱諂媚道:「大人,您瞧,那薛祿怕了大人,不敢來與大人爭風,又怕丟了臉面,隨便雇頂轎子來接人呢,大人您就成全了他吧,小的到觀里把羽純姑娘接出來,隨大人您回去快活。薛祿自己不來,只是雇的人沒辦好差使,這張老臉也就保住了,您說呢?」
他這連損帶諷的一番話說出來,八大金剛便在馬上大笑,紀綱卻覺得好生無趣,早知道那薛祿不來,他何必自降身份親自趕來?這一來就算把那道姑搶回府去,也顯不出他的威風了,紀綱把臉一沉,便不悅地哼了一聲。
紀悠南能得紀綱歡心,就在於他最能揣摩紀綱心眼,一看紀綱這模樣,就曉得紀綱覺得這般結果沒趣,眼珠一轉,馬上訓斥于堅道:「混帳!敢跟咱們大人爭女人的,還用給他留什麼面子?說出去,咱們大人還能抬起頭麼?把他們的轎子砸了!」
于堅瞅了眼紀綱,見他沒吭聲兒,趕緊道:「是是是,卑職糊塗!卑職糊塗!」
他跳下馬,便奔了薛祿家抬來的那乘小轎,一抬腳,便把那轎子踹得一歪,兩個轎夫嚇壞了,趕緊逃到一邊,于堅抱著將功贖罪的念頭,抽出轎槓子來,掄起來就砸,罵罵咧咧地道:「他娘的不開眼,我們紀大人看中的女人你也敢動歪腦筋!」
他一邊罵一邊砸,幾個侍衛也衝過來幫忙,一眨眼功夫就把那轎子砸得稀爛。那時節官員還沒有坐人抬轎子的習慣,尤其是武將,更是必須得騎馬,所以薛家沒有轎子,也沒養轎夫,這都是雇來的喜轎,那兩個轎夫眼看著自己賴以餬口的物件兒被砸,心疼得直掉眼淚,卻不敢說話。
四人之中,只有那小廝是薛祿府上的,一見人家要砸自己老爺接新娘的轎子,心裡雖然害怕,還是上前攔著,怯怯地央求道:「各位老爺,別砸轎子,小的回去沒法交待……」
他還沒說完,就被于堅一記耳光重重地抽在臉上,抽得這半大孩子一跤摔倒在地上,頰上腫起老高,這孩子嚇得仆在地上大哭起來,抹著眼淚,再也不敢阻攔了。于堅揮著轎槓砸得那叫一個賣力,等他把轎子砸得稀爛,便湊到紀綱馬前,喘著粗氣陪笑道:「大人!」
紀綱哼了一聲道:「本官還等著洞房呢,時辰不早了,快著把新娘子接出來!」
「是是是!」
于堅答應一聲,便把手一擺,領著兩個侍衛朝桃花觀里衝去。門口這一通打砸,早驚動了觀裡邊正在修繕的工人,工人們正圍在門口看熱鬧,一個這凶神惡煞似的人物向門口走來,刷地一下就閃開了道路,于堅得意洋洋,威風八面,邁步就往裡闖。
他一隻腳剛踏進門去,裡邊突地衝出一個人來,抬手就是一記大耳刮子,「啪!」一聲,那叫一個響,扇得于堅腦袋像撥浪鼓似的左右擺動了一下,眼睛都有點歪了,于堅沒反應過來,被這一巴掌扇得有點發愣,忍不住吼道:「誰打我?」
「老子打你!」
聲音剛落,一記大耳光又扇在他另半邊臉上,于堅的腦袋又像撥浪鼓似的劇烈波動了一下,這才看清來人,身材不矮,卻有些駝背,大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