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煥的輕鄙和嘲笑,就是那個時代大部分百姓對白蓮教的認識。白蓮教會在民間盛行,主要靠的是裝神弄鬼的戲法兒和互幫互助的誘惑力,它的信徒較之龐大的人口基數仍然是少數。
如果擱到後世,但凡歷史上發生的造反,統統都被定義為起義,起義者個個都是義薄雲天,正直俠義之士,其實未必如此。教門之中固然不乏行俠仗義、鋤暴安良的好漢,卻也少不了為非作歹、為禍鄉里的惡人。
一些不得志的民間士子,基本上是站在朝廷的對立面的,在他們的志怪小說、市人小說、歷史演義、公案小說、神魔小說、筆記札記中,記述較多的都是官府和權貴欺壓良善的行為,並對此大加抨擊嘲諷,他們因為自己的不得志,對朝廷大多是不滿的,但是就算他們寫到白蓮教時也少有讚頌,對白蓮教中弟子大多稱之為妖人,由此可見白蓮教在民間的風評如何。
王金剛奴沒想到遠出千里之外的山東,形勢業已如此嚴峻,心中不禁暗覺棘手,他此來山東投奔表兄不僅僅是為了存己,他還有一個更大的目的,眼下濟南白蓮教顯然已經遭到了破壞,王金剛奴開始琢磨,要不要離開濟南去山西呢?
各地的白蓮教都是以家族方式代代傳承的,山西是李家的地盤,那邊好象現在還比較太平。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濟南現在的情形固然不利為己,如果利用得好,卻又未嘗不是個機會,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如果濟南白蓮教的教首尚未被捉,那麼……想到這裡,王一元便問道:「哦,那麼,此地的白蓮教首已經被捉住了麼?」
徐煥道:「要是抓著了,就不會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了。聽說那些白蓮教首,都是有些真門道的,撒豆成兵、剪紙為鶴,很有些神通。聽說那白蓮教首牛不野出門兒,隨手拿只板凳就能變成驢子代步,到了地方下了驢子伸手一伸,嘿!驢子就又變成板凳兒了,那都是些妖人,哪那麼容易抓的。」
金剛奴聽到這兒,臉上便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夏潯鼻青臉腫地回到了青州驛館,虧得有馬代步,要不然光是腿上那一片淤腫,他想走回青州城就夠嗆。
青州驛丞很緊張,噓寒問暖地關懷了半天,夏潯哪能告訴他自己遇到了什麼,老驛丞直到確定了楊採訪使不是遇了匪盜這才罷休。他是知道夏潯身份的,夏潯縱然四下採訪,可也不能像斷了線的風箏,與黃真失去聯繫。
所以他每到一處,都得投宿在官驛之中,據此與黃真保持聯絡。只是這樣一來,他就無法隱匿形蹤了,萬一讓齊王知道他來過青州卻不去相見,未免不好交待,所以齊王府他還是得去一趟。
只是他姓子急,一到青州直接就奔了彭家莊,現在落得這般模樣,齊王府也不好馬上就去了,只得先在驛館歇息兩天,希望把傷勢養一養,再去齊王府見見老東家。
彭家那班子侄倒底是練過功夫的,知道朝哪兒下手,夏潯被打得很狼狽,卻沒受到什麼太嚴重的傷害,將養了一天,總算可以下地緩慢行走了。這天下午,夏潯換了藥,木乃伊似的往涼椅上一躺,正半睡半醒地養著身子,老驛丞突然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他身邊,臉上帶著詭異的神情。
夏潯察覺有人,睜眼一看,不禁訝然道:「有什麼事?」
老驛丞遲疑了一下,搓搓手,乾笑道:「楊大人,有位客人想要見你。」
「哦,要見我?是什麼人?」
老驛丞很難啟齒地道:「是……一個……尼姑。」
夏潯登時一驚,前世看的電視劇太多了,他的想像力比較豐富,馬上想到莫非彭梓祺想不開,竟然削髮為尼了,他急急問道:「她叫什麼,多大年紀?哎喲……」
夏潯急著想要站起,可他大腿上被踢得淤青一塊,腫起老高,這一用力牽動傷處,疼得一個趔趄,又跌坐回椅上。
老驛丞道:「那尼姑法號絕情,看起來有四十多?唔,三十多,也沒準五十多,只是保養得好……」
夏潯一聽又放了心,他細一思量,自己在青州並不認得這麼一個出家人,不覺也起了好奇心,便道:「請那位師太進來。」
一個身著月白僧衣、形容有些枯槁的比丘尼隨著老驛丞走進房來,夏潯已經扶著椅背慢慢站了起來。
那女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