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還穿著漏腳趾頭的草鞋,有些人走出山寨,回頭看了一眼如同暗獸一般靜靜趴伏在山間的寨門,抹了一把眼睛。
這數百人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只聽得到粗重的呼吸聲。
趙應榮李長明和趙浮生看著水匪們一個個走出山寨,走到山間,悲傷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面對這種局面,薛綬有幾分心虛,但又不能真的什麼都不說,他試探著上前一步:「大當家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等事情過去了,我先回來看看,若損傷不大,咱們還能重建青雲寨,若這個地方真的不復存在了,咱們還可以再找別的地方另立山頭。」
趙應榮沒什麼心情應付薛綬,只是低低的嗯了一聲,這話也就聽聽罷了,另立山頭,哪有這麼容易。
他掂了掂肩頭沉甸甸的包袱,這大半輩子的積蓄都在裡頭了,他慎之又慎的抓著胸前的系帶,讓趙浮生和李長明押著竇威岐先走。
一看到竇威岐,他就怒火攻心,全靠著要跟竇威岐秋後算賬這個信念支撐著,離開了青雲寨。
因著怕驚動山對面的羽林軍,韓長暮他們不敢燃燈,只能摸黑在山間行走。
暗沉沉的深夜裡,更深露重,崎嶇的山路比白日裡更加難走,這個時候,大傢伙兒也不顧上什麼了,水匪和姑娘們互相攙扶著,翻過山石,跨過草木,趟過溪流,一步步艱難的往山下趕去。
「大人,你遇上顧辰他們了嗎?」直到此時,姚杳才有功夫問韓長暮這件事情。
「依你所見,你覺得誰最有可能對韓長雲出手。」韓長暮點點頭,將遇到顧辰他們幾人的情形仔細說了說,偏著頭看著姚杳,那一雙黑亮的杏眸在黑夜裡顯得熠熠生輝。
姚杳一時有些踟躕,這事情實在是太過敏感了,那幾個人都是韓長暮的手下,雖然稱不上是心腹,但好歹一起走過一趟隴右道,都是同生共死過的,懷疑誰不懷疑誰,都不妥當。
韓長暮察覺到了姚杳的猶豫,淡薄道:「不妨事,你只管說就是了。」
姚杳輕咳了一聲:「要說行走的順序,當然是程總旗最為可疑,可是她沒有理由這麼做,打傷了七爺,令殿下被抓,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韓長暮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思忖片刻:「或者她背後另有其人,或者,她另有所圖。」
姚杳並不認同韓長暮這話:「這些都是大人的猜測,並無實據,大人若真的想查出事情的真相,依卑職所見,大人不宜胡亂猜測預設立場,畢竟,」她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言語:「畢竟,當時在場的幾個人都有嫌疑。」
這話剛好被冷臨江聽了個正著,滿臉的憤憤不平:「誒,阿杳,我也有嫌疑嗎?你這樣草木皆兵,懷疑上峰,就不怕我給你穿小鞋嗎?」
姚杳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的心眼兒這樣小,就不怕平康坊的花娘們嫌棄你嗎?」
冷臨江嘁了一聲,悶著頭往前走。
謝孟夏一路用殺人的目光盯著清淺,把她盯著如芒在背,渾身的不自在,才錯了錯牙,對韓長暮凶神惡煞道:「久朝,你得把她交給我,讓我報仇。」
韓長暮沒什麼表情的漠然道:「都隨你。」
他答應的太痛快了,完全出乎了謝孟夏的意料,他瞪著眼看了韓長暮半晌:「那你救她幹什麼,把她扔在山寨里自生自滅不得了?」
「......」韓長暮一陣啞然。
其實韓長暮對於帶著清淺離開這件事,一直是十分矛盾的,這矛盾並非是因為還有情意,而是源於被背叛之後的難以接受和自我否定,當然,也源於他對祁明惠身上的那份明帝遺寶的輿圖的覬覦之心。
若他所料不錯,得到了祁明惠身上的那份輿圖,與自己手上的兩張拼合起來,就是一張完整的明帝遺寶的輿圖。
不管這遺寶是真是假,就憑它能令這麼多人狂熱的,前仆後繼的,填進去無數條人命的去尋找,便值得他也去尋找一番。
想到這裡,他心裡頓時平衡了許多,一臉淡薄的笑了笑:「死是最容易的,生不如死才是最難的。」
謝孟夏嘶了一聲,嘖嘖舌:「果然是玉面閻羅,狠,真狠。」
說著,他做出一副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