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邀他,先前與她也未接觸過。聽車夫這麼說,還是決定上樓去弄個明白。無冤無仇,柳夫人又是客氣邀請,當不至於是鴻門宴。於是把史敬忠也叫出來,三個人一起進了柳家大門,往柳夫人所在的高樓上而去。
樓上四面無牆,屋檐下掛輕紗為幕,夏日裡必是個乘涼的好去處。時下是冬月,樓四周擺了數十個炭盆,燒得正旺,冷風吹進來時被炭火一熏,到屋裡已是悠悠暖風。樓里擺了宴席,柳夫人和楊昭都在席中坐著。夫人打量明珠,楊昭半眯著眼,神情慵懶,辨不出他在看誰。
蓮靜上前見禮,柳夫人招呼他入座。柳夫人居主位,楊昭坐右,蓮靜便在左就座,史敬忠坐他下,明珠侍立蓮靜身後。
柳夫人含笑瞧著明珠,問道:「這位美人是誰?好生俏麗。」
蓮靜回答:「是下官侍女。」
柳夫人道:「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兒,怎麼能叫她站著呢。那邊還有一個座位,姑娘也坐下罷。」她指了指楊昭下的空位。
明珠遲疑,看向蓮靜。蓮靜謝道:「主僕有別,禮制不可逾越。下官蒙夫人厚愛得來拜訪,猶覺惴惴,明珠乃下官侍女,又怎能與夫人、楊御史同坐一席。」
「原來叫明珠,真是人如其名,珠圓玉潤,讓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裡愛護。」柳夫人笑道,「如此陋宴吉少卿還謹守禮制,倒讓妾慚愧了。」
蓮靜見柳夫人如此看重明珠,便對明珠道:「既然柳夫人抬愛,你便遵命罷。」
明珠謝過柳夫人,到楊昭身旁席位坐下。柳夫人頻頻看明珠,笑容滿面,像是十分喜歡。明珠惴惴不安,蓮靜也不解,正要開口詢問柳夫人邀請他們的目的,柳夫人卻先道:「吉少卿一定在疑惑妾怎會突然起意邀請少卿上樓,不瞞少卿,」她看了看明珠和楊昭,許久才緩緩開口,「妾是想為我兄長求少卿割愛。」
蓮靜吃了一驚,抬頭看向對面的楊昭,後者還是懶懶地握著酒杯,眼睛半眯著,不知在看何處。蓮靜低下頭去:「下官愚魯,夫人可否明示?」
柳夫人笑道:「說白了也不怕少卿笑話。方才我兄長在樓前觀景,正好看見吉少卿車中美人,一見傾心,因此讓妾身出面邀請少卿上樓求此美人。不知少卿能否割愛,成全一段良緣?」
明珠大驚失色,又不敢妄自開口,焦急地望著蓮靜,指望他為自己做主拒絕。蓮靜心中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低頭看自己面前的酒杯,只覺對面投來兩道如炬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又喉頭澀,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原來他剛才在樓上看的是明珠,而明珠為自己披衣,狀態親密,惹得他心生醋意,所以才會覺得他眼光分外凌厲,遠遠地都像要把人刺穿一般。
柳夫人催促道:「吉少卿意下如何呢?」
蓮靜仍然低頭不語,明珠急了,出席對柳夫人拜道:「夫人,明珠只是一個小小的奴婢,身份卑微,實在無法匹配楊御史!」
柳夫人道:「傻丫頭,有什麼配不配得上,我兄長看中你,就是你的福氣呀。」
「但是、但是……奴婢已經是公子的人了,奴婢對公子心意堅決,今生今世都願跟隨公子,請楊御史體恤成全!」她向楊昭跪下,磕頭請求。
楊昭並不看她,身體前傾盯住蓮靜,眼中怒意一盛:「吉少卿,你怎麼說?」
蓮靜心中百折千回,許久才得開口對明珠道:「明珠姑娘,我身無立錐之地,你跟著我只會受苦。楊御史他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且對你傾心,你跟了他,不比我強上百倍……」
柳夫人喜道:「吉少卿這樣說,我便當少卿答應了。來人,帶明珠姑娘去廂房安置。」
兩名侍女上前來拉明珠,明珠甩開,對蓮靜喊道:「公子!」蓮靜卻別開臉,面上毫無表情。她心道吉公子一則迫於柳夫人和楊昭的權勢,不得不答應;二則本就不喜歡她,勉強收下了,心裡卻十分不情願。這會兒楊昭向他要人,說不定正暗自高興。她又怒又傷心,淚流不止,哀哀泣道:「公子,你志在四海,心懷天下,難道還容不下我區區一個女子安身之所嗎?」
蓮靜一震,抬頭見明珠悲痛欲絕,楊昭陰沉莫測,心中猛然閃過一絲不安和疑慮,起身制止:「且慢!」
明珠淚眼婆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