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華伸手去撫了撫自己當日寫下的這幾個字,又將兩封信對在一起,這一刻,一老一少,思維巧妙的融合相似。書神屋 m.shushenwu.com
謝氏看了過來,目光先是一緊,接著臉色就有些發白,神情複雜的望著傅明華看。
當日的謝氏,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已曾親手放棄了什麼。
「難怪你曾外祖母總是對你念念不忘,臨終之時仍在念著你的名字。」謝氏聲音發顫,勉強笑道:「她曾幾次與你外祖母提及,你與她頗像。」當時謝氏只當崔氏年紀老邁,隨口一說而已。
可這會兒看著那兩張一來一往的信紙,長呼了一口氣,心情複雜。
謝氏曾自負自己聰明,可在看到這兩張有往有來的信紙時,忍不住看了傅明華一眼,心裡生出酸楚難忍的感覺。
「江洲之中,我帶來的就是你曾外祖母的意思。」崔氏信里所表達的意思,謝氏來洛陽之前顯然就知道了,此時忍了心裡的楚澀,緩緩的開口:「元娘,江洲的學子,都供你差遣。」
在江洲里,謝家是有底氣說這樣的話。
從當初傅明華前往江洲,賀趙國太夫人七十大壽時的情景便能看得出來。
江洲的人,對謝家遠比對朝廷更為尊重。
當日太夫人大壽時,不少學子自發自願的為太夫人賀壽,遠道而來守在謝府幾日不曾離去。
謝老太爺在生時,曾在江洲出銀子出力,建書院、族學,謝家的族學中,夫子乃是當世名宿,引人趨之若鶩。
讀書人都以入謝府族學為榮,以得到謝家名貼為重。
謝老太爺及謝老爺不拘身份地位,與人往來,更是深得江洲讀書人看重。
自古以來便有江北之上多出武將,江洲等地多出才子的說法,而謝家在讀書人的心目中地位超然,崔氏臨死之前送出的這封信,份量不可謂不重。
傅明華握緊了信件,嘆了口氣:
「可惜我一直未得空閒,回江洲再見她老人家一面,也沒有機會能再得她教誨,多與她老人家說話。」
「畢竟年紀也大了。」謝氏提及長輩去世,神情間也露出哀傷:「只是她年輕時曾翻閱過的書籍、手稿等,讓我帶進了洛陽。」
這份禮是真的有些大了。
謝家之貴在其風華、傳承,而不在金銀俗物。
在當世珠寶易得,傳世書籍卻稀罕的情況下,崔氏的贈禮,便令傅明華尤其的動容了。
她讓碧雲親自安排謝氏暫且住下,謝氏臨出門時,牽了牽拽地帔霞,再三回過頭來看她,數次欲言又止,似是有些話與她說,只是最終傅明華卻並沒有抬起頭來。
謝氏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原本準備上吊自盡的那日,她是真的已經生無可戀的,當時她那麼絕決,因為對自己所嫁非人的不快,傅其弦的庸俗不堪,讓她對於長樂侯府的忍耐到了極限。
當時的情況下,容妃的精心謀算,崔貴妃寥寥數語,再加上傅其弦敢做不敢當,養了外室卻沒本事面臨傅侯爺的怒火,最終卻來與她爭吵,促使她對人生感到絕望。
她自忖雖然不是聰慧絕頂,可是論才學、品性,傅其弦卻沒有一樣是能拿得出手的。
嫁進洛陽幾年,她就沒有一天開心過,早就一心求死的。
可是她想得太多,卻唯獨將女兒漏下了。
想起當日傅明華帶她出城之時,與她所說的話。想起當日她坐在馬車之上的身影,馬車『吱嘎吱嘎』的輪子滾動聲響起時,傅明華都沒有轉過頭來看自己一下。
就如現在的情景,謝氏都已經要邁出門了,傅明華卻仍低垂著頭,看著手中的信在出神,沒有抬起頭來看她。
那種熟悉的鈍痛又湧上心頭來了,謝氏伸手捂了胸,臉色發白。
「懷孕之時,也不要太過勞心傷神了。你這年紀,生孩子不算早,身體一向又被養得好。」謝氏微微一笑,緩緩開口,傅明華愣了一下,抬頭看她,點頭道:「多謝您的指點。」
謝氏啞然,又自嘲般的一笑,牽了帔霞遮住頭頂,安靜的跟著碧雲走了。
「是想關心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