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來貶低否認對,包括對方的女子身份——
他的本意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與顏面,可到頭來反而因此尊嚴顏面盡失。
若他能早些去往登泰樓,若他之前便見過那幅山林虎行圖,得以親眼領略到那畫中蘊藏著的開闊之氣,他便也不會自大到認為一定能贏她,不比便不會輸了。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拿偏頗之色待人時,便已經輸得很難看了。
那局棋,是他入京以來輸的最大的一次。
那些議論嘲諷是他應受的,這一月余的時間足夠他接受這一切了,現下他當以此為戒,時刻警醒自身,勿要再重蹈覆轍。
至於贏了他的那個「小小女郎」……
想到此處,宋顯的神態閃躲了一下。
他現下還未想好要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她。
不過他很快便要離開國子監準備春闈之事了,日後應當也無甚機會再見了。
另一邊,崔琅半路被家中尋來的僕從攔了下來。
「……父親讓我回去?」崔琅頭皮一緊:「我能不回嗎?」
自芙蓉花宴回來後,他想著那些族人必會告狀,便一頭鑽進了國子監,連家門都沒敢進,就是躲著父親呢。
僕從表情也很為難:「郎主病了,夫人特意交待了,您還是回一趟吧。」
「父親病了?」崔琅一怔後,連忙道:「那我更不能回了,這時父親瞧見我當會急怒攻心,那不是病上加病嗎?」
末了正色道:「我還是繼續留在國子監盡孝好了。」
這純屬虛構的隔空盡孝之法讓僕從苦笑了一下,繼而壓低聲音道:「可夫人說了,郎主之所以病倒,便是因為大郎君花宴求娶之事,正是因打不著也罵不著大郎君,這才生生憋悶得病倒了,若連您也不回去,郎主怕是要發瘋的……」
「合著阿娘這是要讓我回去代長兄送死啊!」
他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也不能說全是代大郎君……」僕從委婉道:「那花宴上您的確也幫腔了不是……」
崔琅欲哭無淚。
這些年這個家之所以還能勉強維持住沒散,全是他拿命換的!
安邑坊,崔家,崔洐面帶病容,正半靠在榻上。
眼看天色黑了下來,他冷聲問盧氏:「都這個時辰了,那豎子怎還未從國子監回來?我如今病成這般模樣,他竟連為父侍疾的規矩都拋之腦後了嗎?」
盧氏涼涼地道:「郎主指望琅兒侍疾,還不如指望峨眉山的猴子呢。」
崔洐眉頭一皺:「你……」
他怎覺一貫順從他的盧氏自打從那芙蓉花宴回來後,字裡行間總想嗆他一嗆?
誰給她的膽子?
崔洐氣不打一處來,冷著臉道:「這幾日我忙著應付那些族人的責問,倒還沒來得及問你,你當日在那花宴之上,為何反要幫著那逆子胡鬧!」
眾所周知,在他這裡,豎子特指次子,逆子特指大兒。
盧氏心中咯噔了一下,心知此時還沒到完全翻身之時,面對晦氣的丈夫,暫且還須忍耐一二。
下一瞬,她即輕車熟路地紅了眼眶。
同一刻,僕婦已將帕子塞到自家夫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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