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眾人隨後很是議論了一番建功立業與娶妻生子的難易和關係,或雲「患功名不立,豈患無妻」,或雲「其有子者,縱老死席枕,夫何憾也」。誰也沒拿自己和別人的話當真,都知道只是發一通感慨。已經走到這一步的人,哪有願意老死枕席的?必是拼命建功立業!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娶妻是順理成章的事,至於能不能生下兒子,生下兒子能不能養活,養活後成不成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從黃歇那裡出來,六個人聚到一起商量要不要去拜訪一下安國君公子繒,畢竟,鄭安平和陳四都與安國君共同在武安戰鬥過。正在他們討論的時候,驛吏來報,公子繒派人來了。大家齊齊嚇了一跳,急忙整衣斂容,迎到前堂,見到來人時,鄭安平和陳四發現,派來的使者竟然就是公子異人!鄭安平和陳四正要呼叫「公子」,異人搶先一禮,道:「家主公子繒謹拜鄭大夫、陳大夫,及隨行諸客!」
鄭安平和陳四聽了他的言辭才後發現,公子異人並未著常服,而是穿了一身家臣的服裝。比起幾個月前,公子異人長高了不少,再著家僮的服飾有些不妥了,所以變成了家臣。左右沒有人服侍、隨同,隻身一人前來,二人立刻感覺到情況不對。按理,公子繒如果正常邀請三人,只需真派一名家臣來傳信即可,現在卻派了異人假冒家臣來傳信;如果是為了表示鄭重其事,要派一名公子來請,公子完全可以乘車帶仆,衣冠而來,不必更換家臣的服飾。
鄭安平不敢貿然人答應,道:「請貴使入室!」
異人恭敬見禮,和大家一起進入鄭安平的房間。異人道:「家主公子繒謹拜鄭、陳二大夫:武安之役,與子同袍,義同生死。聞大夫歸國,本當拜訪,惟居家齋戒,不便遠出,敢請大夫移駕敝宅!」
鄭安平和陳四一起拜道:「臣謹喏!敢問何日?」
異人道:「但聽大夫公事之便也!」
鄭安平道:「旦日事了,即請拜訪!」
異人道:「如此專望大夫!」
幾個人出來,把異人送出館驛,禮辭而去。望著異人孤獨的身影在黑暗中漸漸遠去,鄭安平和陳四心中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按理,公子繒如果正常地接見自己,共敘同袍之情,完全可以派一名家臣前來;而如果表示鄭重其事,派公子前來相邀,則不必改換家臣的裝束,完全可以乘車帶著隨從過來。現在這樣藏頭露尾,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當然只是二人的心思,芒未和刑曹從事都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只以為是公子繒相邀。
第二天早朝,只有鄭安平有資格去上朝,還只能站在庭院裡,進不了宮殿,走了個形式。散朝後,吃過早餐,鄭安平讓五旺回家探視一番,讓蓋聶執自己的節符去找司馬靳,報告自己一行已經回到咸陽,請求登門拜訪。自己留在館驛,等到中午,相府並無人傳喚;司馬靳府派了人來,說司馬大夫見了蓋聶,不忍相離,留下相敘,並言隨時等候大夫。
鄭安平和陳四找館驛買了一隻臘雁,先往公子繒府。留芒未和刑曹從事留在館驛處理雜事。
公子繒府在渭水南岸,章台宮附近。兩人到達時,府宅正在擴建,以符合安國君的身份。由於宅院內零亂不堪,公子繒就在自己齋戒的側室內接待了二人。各自敘禮畢,公子繒道:「臣之領兵歸也,將諸將奮戰情形報於王,王甚慰,賜臣名『柱』,取國之樑柱之義,並賜臣爵君。下諸朝議,皆無異議。臣得是爵,皆諸卿奮戰之力也!」
二人伏拜道:「君侯加爵,實臣等之望也。君侯以王子之貴,陰潛草莽,屈尊眾庶;至於營中,與士卒同勞;中更之離也,君侯引眾軍歸國,臣等賴之以保首級。皆君侯之功也。」鄭安平於上朝時,按芒未事先囑咐,找群臣了解到安國君冊封的理由,與陳四商量了,現在說出來,倒也流暢。
公子繒笑道:「二卿與吾同袍,何執禮之敬若此也!秦例,王子封君,當預國事。臣素體弱,倦於事務,前者外出,其實難支。忝列公卿,立於廟堂,願眾卿助我。」
二人道:「君侯所命,焉得不從。」
公子繒道:「聞鄭丞告河東成,願聞其詳。」
鄭安平和陳四把幾個月來河東的大小諸事一一詳述,甚至與上郡的矛盾也未隱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