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岳先生道:「若先生曰可,此易與也。巴氏車行不過數人,另遣十先生入車行,其可也。惟當先入以為預備。」
張輒道:「惟托於先生。」
兩人不敢托於他人,一則,陳、魏之會事屬機密,知道的越少越好;二則,事關重大,而且最終事情要靠他們來解決,還是親歷親為比較安心。
仲岳先生把自己正在做的事交待一番後,就和張輒一起出出南門,直奔巴氏車行而來。
巴氏車行就在華陽城正南行的大道邊,距華陽城約二里開外,位於集市外側。這是它與其他三個車行不同的地方:其他車行都儘量靠近城池,陳氏車行甚至就在城牆下。——可能是因為巴氏車行開得較晚,近城的好位置都被別人占了吧。
兩人行到車行前,敲開門,車行的人認得張輒和仲岳先生,急忙迎入,報知家宰與家主相見。
巴宰最先出來,雖感意外,還是很客氣地相迎,將二人請到堂上就坐,自己於下首相陪。一面吩咐上酒。
少頃,從屏風後面轉出一老一少二人,巴宰介紹道:「此巴氏仲父及少子。此將軍府下張先生與岳先生。」
當先的老者先行禮敬道:「微庶巴氏泯,族子清。得諸公至,幸何甚!」
張輒和仲岳先生二人也都客氣地行禮道:「幸得與仲父會,幸得與季子會。」
巴泯從席間的瓮內,給二人敬上清酒,垂手低眉道:「先生過府,必有軍務,不敢有違,願聽之。」
張輒道:「貴府上下貴賤,人幾何?」
巴泯道:「合府上下,皆巴氏一族,老幼男婦,共二十一口。」
張輒道:「旦日貴人相訪,欲籍貴府福地,以為相會,其為便否?」
巴泯道:「是有何難。敝家暫居別院,或暫移他居,皆從命。」
張輒道:「巴氏以客禮待之足矣。吾請以十人為助。」
巴泯道:「貴人若有需,但言不妨,敝行必掃庭以備之。」
張輒道:「願聞其處。」
巴泯道:「是大堂也,最為敞亮,可以會客。其有清幽者,亦有別院。」
張輒道:「願往觀之。」
巴泯道:「微庶謹奉。」一行五人出來,一座座院落巡查。車行很大,東西各兩處院落,中院後面還有後院。後院兩邊是牛圈和馬廄,養著四匹馬和五頭牛;旁邊有車。孤懸的後院顯得十分突兀,但由於有女眷,幾人只匆匆從門前經過,沒有進去。看完這幾處院子,張輒和仲岳先生心裡都有些毛:地方太大,院落過多,放進一百人都不在話下,十人肯定控制不住。最後決定,正中院落還較好控制,萬一有事,可以隨時撤出。
計議已定,兩人商量了進駐的人員,秘密告知了他們明天信陵君將與貴客會面,諸先生扮成車行庸人,散於府內,務必要保證賓主雙方的安全等項。當晚這十人即進入車行,裝扮已定,各自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和角色。看諸先生各就各位,張輒和仲岳先生才稍稍放心。
次日早餐後,信陵君在衣外罩上那件梁不穀送的皮裘,掩蓋掉自己的身份。因為這種皮裘,上至王公,下至巨商、豪奴,只要有錢都能置辦,並無品級規定。張輒沒有換裝,依舊是士子裝束,只把領來的鐵劍佩上。到了車行,叫開門,巴氏叔侄已經迎在門口,巴宰跟在後面。一起上了堂,巴氏不敢自居東道,只坐在下首,把東道之位讓給信陵君二人。酒餘閒敘,信陵君問起巴氏祖源,巴泯答:」巴氏起於巴,以地氏焉。其地有丹砂,取之不盡,遂以為業。泯以通鄭衛之聲,乃居華陽。清,巴氏嫡孫,性聰穎,以為助焉。「
張輒悄悄看了巴清幾眼,見他只是低眉順目,幾乎不開口,也少有表情,似乎有些木訥,看不出」性聰穎「體現在哪方面。
信陵君又問了些丹砂的情況,知道楚地朱漆木器,價值多金,全賴丹砂以為色。絲布有褐、赤、朱、紫等色,全由丹砂層層染就。巴泯好像對丹砂業務十分在行,也頗為上心,說起丹砂來滔滔滔不絕。信陵君也就含笑聽著,只當增廣見識。
遠處傳來隆隆的車馬聲,張輒道:」此必鄭地車也。「
巴泯道:」日日運糧,正其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