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帶藝投師,拜的一位二代老祖,入門時,吾師知曉我這一身修為,神通手段皆因修煉仙魚訣而得來,便勸我全部捨棄,他願親自與魚鉤主人相商,解我過去因果。」
「可我……我自生性貪婪,道心不堅,不舍白白得來的修為和神通,加之有所依仗,竟是拒了吾師。」
這段話入耳,陶潛面上也是不由自主露出訝色。
站在大多數人的角度上,只怕都很難理解李長樂的選擇。
便是連林小花都知曉,仙魚訣不是好功法,雖然可白嫖,但恐怖的大代價都在後頭藏著。
按照凡俗世界的說法,修煉仙魚訣,某種程度上就是去借高利貸。
先前他都中套了,好不容易抱上大腿,有二代祖師願意出手替你解套,這種千載難逢的好事,誰能拒絕?
李長樂,他就拒絕了。
這位酒肉師叔雖然看起來極不靠譜,但不至於這般短視。
顯然問題出在他所謂的「倚仗」上,也不知是何物,或者何種緣由,能讓他自信可以一直白嫖下去?
陶潛雖然沒問出來,但李長樂也猜到陶潛想法。
畢竟將死,有什麼隱秘,到此時也不重要了。
便沒有賣關子,直接答道:
「師侄你也曾修《仙魚訣》,想必知曉在那魚塘中,只要你不被魚鉤勾走,一切好處皆可白白取來,無需任何代價。」
「其餘同修,千方百計也做不到這點,我卻不同。」
「我有一寶喚作【天心離魂圭】,此寶正好可解那仙魚龍鉤,不論那鉤上有多少香餌,我皆來者不拒,每每要被釣走時,此寶便會自動躍出,替我解了那魚鉤。」
「正是有此寶,我才可在短時間內得大好處,逍遙自在多年。」
「只可惜,修行之事怎可能如此簡單,代價必是有的,延後不付,累積多年再襲來時,我已是不論如何都支付不起了,身死道消,一切了賬。」
說到這裡時,李長樂似乎來了談性。
臨死前特有的絮絮叨叨,出現在他身上。
不待陶潛發問,他自顧自的講述起了自己的生平:
「說起來我李長樂這一生也足夠快活了,生於帝王之家,繼位時原也想做個明君,只可惜我著實無那本事,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十幾年,倒是把長生天朝折騰的愈加悽慘,祖宗基業被我敗了個乾淨。」
「後來轉了念頭,做個昏君,這我倒是得心應手。」
「只可惜,很快皇位也丟了,得祖宗保佑我沒死,又轉而去修行。」
「福緣運道也極好,得了寶貝,好處諸多,還能拜入靈寶宗……若我不貪就好了,若我道心堅韌些就好了。」
「師侄你可知曉,吾師對我雖很是失望,但在轉世前仍舊給我留下了些許保命手段,若我能拒了那些極樂之事,日夜勤修,那仙魚訣主人也未必就能奈何得了我。」
「我李長樂,真箇是可悲啊。」
許是因為李長樂所修功法,也或許是因為他的修為境界。
他描述這些時,陶潛頗為感同身受。
寥寥數語,勾勒出了一個曾當過皇帝,運氣極好,但道心不堅的修士一生際遇。
雖然在一些細節處,李長樂未多說。
但陶潛也能聽出,其實這位酒肉師叔也不是沒有生機。
相反,他有多次保住自己道途與性命的機會。
但每一次,他都沒能抓住。
落得如今這般境地,的確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陶潛聽罷,面上毫無異色,作為後輩弟子他顯然不能去評價李長樂。
只是露出正常弟子會有的反應,想了想後,又問道:
「師叔可知這魚鉤主人究竟為何方神聖?」
「縱然師叔賒欠過多,如今他要在這靈寶山門內取走師叔魂魄,宗門內真會視若無睹?」
話音落下時,陶潛對上了一雙滿是落寞、惆悵的腐爛魚眼。
他的魂魄似已沒了多少餘力,掙扎力度也漸漸微弱。
「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