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和女郎聽見他被那姓韋的痛打,哭天喊地地慘叫,居然都沒有出來為他撐腰。
直到暈過去那一刻,阿樓內心其實都很悲涼
僕從命賤。
沒有爹,沒有娘。
便是被人打死又如何?
然而,等他醒來聽說姓韋的和那些耀武揚威的禁軍都被拉去開荒地了,氣又消了
就像那次讓他帶傷去訛詐王典一樣,總歸是為了長門院所有人,為了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吃上飽飯。
只要大家都有好日子過,他阿樓受點傷,算得了什麼?
小屋裡靜寂著。
等姚大夫上好藥,告辭離去,馮蘊才開口。
「在想什麼?」
阿樓臉上忽悲忽喜,搖了搖頭,「小人什麼也沒想。」
馮蘊哼笑一聲,「樓總管勞苦功高,想要什麼賞賜?」
阿樓微微一愕。
他看著女郎的眼睛。
為什麼?女郎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
阿樓有點羞愧,為那點自私的想法。
不等馮蘊再開口,他已低下了頭,「小人不要賞賜小人只是挨了一頓打,什麼也沒有做好,小人不配領功勞。」
「胡說!」馮蘊正色看著他,「今日的首功就是你。若沒有你那一頓打,將軍和我如何治得住那姓韋的?如何反戈一擊?」
阿樓本來有點自輕,聽馮蘊這麼說,又覺得自己確實了不起。
以前的他,遇上韋錚這樣的權貴,肯定早就跪下求饒了。
可他今天應對貴人很是得體,並沒有丟女郎的臉,除了被人踩在腳下痛打的時候叫得太狼狽,別的很有總管的模樣了呢。
阿樓翻身就想起來
奈何牽到傷口,又是一聲痛呼。
然後哎喲哎喲地望著馮蘊,齜著牙笑。
「值得。太值得了。下次還有這樣的差事,女郎也讓小人來做小人嘶小人得心應手」
「沒有下次了。」馮蘊溫和地看著他,一字一頓,「今日,對不住你。請你原諒我。」
阿樓驚愕,嘴巴張大合不攏。
「女,女郎這是什麼話?」
馮蘊微微垂眸,「你們跟著我,我卻沒有能力很好的保護你們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是我弱而無能阿樓,若有下次,我希望我們可以用更簡單粗暴的方式,打回去,而不是挨打以委曲求全」
阿樓怔怔地看著她,突然,哇的一聲哭出來。
其實是有委屈的,但這一刻,釋懷了。
女郎只有十七歲,比他還小一些,可女郎一個人挑那麼重的擔子,還想著如何保護他們,還向他道歉
阿樓所有的自尊都被熨平了。
他嗚嗚的,哭得睜不開眼睛,又不敢去揉眼睛
眼淚淌在傷口上,更痛了,哭得就更狠了。
馮蘊一看不好,趕緊拿了姚大夫留下的乾淨紗布,親手為他拭淚。
「不哭,不哭了,再哭傷口要壞了」
阿樓吸著鼻子,撇著嘴巴,總算止住眼淚,破涕為笑。
馮蘊也跟著他笑,眼睛紅紅的,「這傷要養一陣了。」
「沒事,小人不怕痛。」
「還逞強呢?你也是,以後沒事跟邢丙他們學幾招防身,不說打人,挨打總要會閃避一些」
主僕二人掏心窩子地說著話。
門外,敖七也紅著眼睛,安靜地看著站在面前的裴獗。
「阿舅所想,同女郎一樣嗎?」
別人不知道裴獗在馮蘊的房裡,敖七卻是親眼看見的。
這幾個晚上,舅舅都三更半夜才偷偷摸摸地來,每次舅舅一進屋,女郎房裡的燈就滅了
敖七一個人輾轉反側的時候,腦子裡總會一遍又一遍地想,他們二人會說什麼,會做什麼,催心催肝的,如同在煉獄裡煎熬
今天阿樓挨打的時候,他最初沒有出手,就是想到有裴獗。
舅舅出面,沒有人再敢放肆的。
可惜,他沒有等到裴獗出來,最後才提了